第20章
开心。吉奥吉斯停下来。他唯一希望听到的好消息是玛丽娅有朝一日说她可以回家了。那是世上唯一让他祈祷的事情。
“安娜怀了孩子。”她简单地说。
“安娜?”他模糊地说,好像忘了她是谁。“安娜。”他盯着地下重复道。事实上,他大约有一年没见过他大女儿了。自从那天玛丽娅开始在斯皮纳龙格岛上生活以来,安娜一次也没来看过他,由于吉奥吉斯在范多拉基家是个persona non grata,联系由此中断。起初让人万分悲痛,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他知道父女亲情永远都在,他还是逐渐忘了有这么个女儿。偶尔他会想,这两个女儿是同一父母生养,自打她们出生开始就同样养大,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可这便是最近他想到关于安娜的全部了。
“那很好。”他最后说,努力想作出点反应,“什么时候生?”
“我们估计应该是在八月。”玛丽娅回答说,“为什么您不写封信给她呢?”
“是的,也许我该写封信。那是取得联系的好借口。”
听到第一个外孙即将出生,他该如何反应呢?他见过他的几个朋友当了祖父之后欣喜若狂的样子。就在一年前,他最好的朋友帕夫罗思·安哲罗普洛斯庆祝佛提妮的孩子出生时,即席喝酒跳舞,似乎全布拉卡的人全涌到了小酒馆,和他一起庆祝。吉奥吉斯想象不出自己在安娜的孩子降生后喝奇科迪亚酒庆祝的样子,至少,这是给她写信的借口。那周晚些时候,他会让玛丽娅帮着写信,可是用不着那么急。
两天后,是克里提斯来访的日子。每当他要来斯皮纳龙格的日子,早上五点就会起床,经过从伊拉克里翁长长的旅程后,在最后的几里路上,他满心期待着嘴唇上的浓咖啡的味道。他看得出玛丽娅在等他,今天他内心里排练了好多遍打算向她说的话。在他脑海里,他看到一个能言善辩却充满激情的他,宁静却感情如火,可是当他下船时,迎面看到他爱的那美丽女子的容颜时,却知道他不该那么着急。虽然她看他的眼神像朋友,可跟他说话的口气还是病人,作为她的医生,他认识到向她表白爱的梦想到底不过是梦想罢了。他不可能越过身份上的障碍。
他们像平时一样穿过地道,可是这次,让他舒了一口气的是,地道尽头没有人在欢呼迎接。像往常一样,杯子放在桌上,玛丽娅为了节约时间,在他来之前就已煮好了咖啡。
“人们还在谈论你是如何救了我们。”她说,把咖啡壶从炉子上端下来。
“他们真好,这样感激,可是我肯定他们不久会忘了的。我只希望那些制造麻烦的人今后离远点。”
“噢,我想他们会的。佛提妮告诉我,这是由一个谣传引起的,人们以为当地一个男孩给带到伊拉克里翁的医院作麻风病检查去了。可是,那男孩和他父亲上周回来了。他们只是去哈里阿看望男孩的奶奶,决定在那里住几天。他根本没病。”
克里提斯专心地听着玛丽娅说话,决心控制自己的感情。否则那是错的,有违他的身份。
“药物治疗的结果振奋人心。”他说,换了个话题,“有些病人身上真的看得到好转。”
“我知道。”她说,“迪米特里·里莫尼亚斯就是其中一个,我昨天还和他说话来着。他说他已经感觉到变化。”
“很可能是心理作用,”克里提斯说,“接受这种治疗很容易刺激病人。拉帕基斯医生正在编制一份人员清单,我们将从中再选一组人员。最后,我希望所有岛民几乎都能用上这种新药。”
他想说他希望她在那份名单之上。他想说如果她得救了,那这些年来的研究与试验都值得。他想说他爱她。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尽管他很想在玛丽娅漂亮的房间中多停留一会儿,可还是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