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愿意。”他们一起走过地道。虽然他是医生,她是病人,但他们并肩走着,像同一类人。他们俩穿过威尼斯城墙几百次了,可这次是一趟完全不同的旅程。克里提斯多年没有像这样,有个女人陪伴着走过街道。而玛丽娅,与一个不是她父亲的男人一同走着,令她像儿时一样有点难为情。有人可能看到她,并妄下结论。“这是医生!”她想大叫,尽可能地想让自己免于流言飞语。
走出地道后,她领着医生很快走进小巷,进了她的家。玛丽娅开始煮咖啡。她知道克里提斯不会待太久,他要准时去见他的第一个病人。
当玛丽娅忙着找糖、杯子和茶碟时,克里提斯在房间里四处看看。这里比他自己在伊拉克里翁的小公寓要舒适得多,丰富得多。他注意到那些绣花的衣服,墙上挂着年轻的佩特基斯夫人和玛丽娅以及另一个女孩的合影。他看到一排整齐的书,看到罐子里装着多叶的小橄榄枝、一束束薰衣草和药草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干枯了。他看到整洁,感受到了家的气息,这一切让他觉得温暖。
现在他们是在玛丽娅的地盘上,他觉得该让玛丽娅多说说她自己。这可是他极想问的。他太了解麻风病了,它的症状,传染与否,病理原因,可是他不知道得了麻风病到底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从没想过要问他的某个病人。
“得麻风病……”他鼓起勇气,“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很私人,可是玛丽娅毫不犹疑地回答了:“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与我一年前的生活没有区别。可我还是不同了,因为我被送到了这里。”她说,“对像我这样并没有被疾病天天折磨的人来说,除了这里的门上没有锁,没有铁条外,有点像在监狱里。”
玛丽娅这样说着时,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冬天的早晨,她离开布拉卡来斯皮纳龙格。在麻风病隔离区的生活肯定不是她希望的,可是她停了片刻,想,如果她嫁给马诺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那会不会是另一座监狱?什么样的男人会背叛自己的家庭?什么样的犹大会去亵渎对他的仁慈与盛情?她一直被他的魅力欺骗,可是现在发现这种情况反而救了她。她与这个男人除了谈论橄榄收割,米基斯·提奥多拉基斯的音乐或是否参加伊罗达的圣徒日庆祝外,没有更深入更宽广的谈话内容。这种joie de vivre一开始吸引着她,可是她意识到他可能也就只有这些货色。与马诺里共同生活也许是另一种终生监禁,不会比她现在被判到斯皮纳龙格上好多少。
“不过,也有很多好东西。”她补充道,“像娥必达·肯图马里斯、帕帕蒂米特里奥和迪米特里这样的好人,他们有这样一种精神,你知道吗,即使他们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他们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玛丽娅说完,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克里提斯。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发现时已太晚,克里提斯接过咖啡时,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摊黑色水渍在石头地板上蔓延开来。片刻尴尬后,玛丽娅冲到水池边拿起一块布。她觉得他非常窘迫,急着想安慰他。
“别担心,没事。”她说着用布擦起来,收拾碎瓷片,放进垃圾箱中,“只要你没烫伤自己。”
“我太抱歉了。”他说,“把你的茶杯打碎,真是不好意思。我真是笨手笨脚。”
“别担心。一个茶杯算什么。”
实际上,那是个特别的茶杯,是她母亲从布拉卡带来的那套瓷器中的一个,可是玛丽娅知道自己根本不介意。克里提斯不是那么完美,不像他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无缺,对她来说几乎是种解脱。
“也许我不该来。”克里提斯嗫嚅着。在他心中,这是一种征兆,意味着他不该打破他一直坚信的职业操守。由于社会交往,他走进了玛丽娅的房间,这便跨过了与病人之间的界线。
“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