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后一瓶酒
始他的第一项工程了。我们全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紧紧地握住瓶颈,然后将螺丝锥的尖头扎进木塞中央。接着,他像正在解除一枚炸弹的拆弹专家一样,聚精会神,慢慢地,轻轻地地转动螺丝锥。螺丝锥一点一点深入,幅度小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在空转。他的目标是要让锥子插得足够深,这样才能一口气把木塞拔出来;但又不能穿透木塞。这是避免木塞屑掉进酒里的唯一方法。
要将没有完全穿透的螺丝锥从塞了几十年的软木塞里拔出来,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瓶身还必须保持直立,不能有丝毫晃动,螺丝锥要垂直拔出,不能弯曲更不能旋转,否则木塞会碎成小块。不带任何人工助力的老式螺丝锥是完成此项工作独一无二的选择,因为它能让使用者的感受更真实。
可以看出凯索勒斯用了很大的劲握住瓶身,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他肩膀上的肌肉鼓起,脖颈绷得笔直。即使是他这么强壮的人,似乎也无法开启瓶塞。在他锲而不合地努力下,瓶塞放弃了抵抗,缓慢而顺畅地离开瓶口。时隔多年,囚禁在瓶内的酒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凯索勒斯将瓶塞放在鼻子下面来回晃动,轻嗅它所散发的香气,然后耸了耸肩递给了我。
“这么做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他说。这话没错,品质优良的勃艮第酒瓶塞上散发的香气,无法说明任何问题,因为即使酒坏了,依然能有好闻的气味。
德·马雷查尔则看都没看瓶塞一眼。“我只在乎酒。再过一个小时,就能揭晓它的秘密了,看看它是好是坏。恐怕这一小时会很漫长。”
起先,我并不同意他的观点。晚餐十分丰盛,足够分散我的注意力。所有餐点都为陪衬尼依·圣—欧恩一九二九而准备,甚至有些大材小用,如同交响乐指挥家拿出演奏贝多芬名曲的态度,为年轻作曲家排演一场小型演出。芦笋尖奶油沙司,龙虾配蘑菇,为了清口而准备的不常见的冰柠檬馅饼。虽然都是简单的餐点,但安排得恰到好处。
而凯索勒斯选的配餐酒更是不得不提。我简直被迷住了。很明显它们也是用来衬托最后的明星,一瓶上好的夏布利,一瓶高雅的密斯卡岱。两瓶都没得挑,但对葡萄酒鉴赏家来说,最多只会微微点头表示赞赏。凯索勒斯继续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们,谁都不能夺了面前那瓶圣—欧恩的光辉。
这时我开始紧张起来。我发现越深入这场游戏,心里越紧张,一道道餐点端上桌,我的双眼却只被圣—欧恩吸引。不久后紧张变成烦躁,急切地等待主菜,然后就是圣—欧恩。
我想知道,谁能有幸第一个品尝到这佳酿?凯索勒斯,作为主人,他有权享此殊荣,但他同样有权为表尊敬,将此荣耀授予在场的任何一位。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被选中,因为还有一种极糟糕的可能性:第一个品尝,却发现酒已经坏了,这感觉如同没带降落伞就跳出机舱。看着马克斯·德·马雷查尔因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不断擦拭额头汗珠的手,我猜,他此时的想法和我的一样。
主菜终于端上来了,是德·马雷查尔建议的牛排,配菜只有小豌豆。等牛排和豆子都放好,凯索勒斯冲约瑟夫做了个手势,管家马上让仆人们全部退下。倒酒的时候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分一丝心。
等仆人们全部退下,餐厅沉重的大门关闭,约瑟夫又回到桌边,站在凯索勒斯身旁,以备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到时候了。
凯索勒斯握紧尼依·圣—欧恩一九二九,极其小心地慢慢举起酒瓶,确保不安分的沉淀物不会浮起来。当他伸直胳膊,双眼圆睁盯着瞧时,瓶身反射出一道深红色的光芒。
“德拉蒙德先生,你说得没错。”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是吗?”我反问,有些吃惊,“我说什么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