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不过两三码,所以他们就一个钉着一个,紧追不舍,也顾不得给草梢劈头盖脸打得有多难受了。不时还会惊起一群小飞虫,忽闪忽闪地在跟前撩弄,总要给它们叮上十个八个小块才罢。山野里还有许多蜘蛛,蛛网常常粘得他们脸上手上都是,那更是惹得他们带上了三分疯,不由得往前直冲。花粉草屑纷纷沾在皮肤上,老是像在那里逗痒。
在前边带路的马丁内兹,好似一支利箭在山野里飞过。这满山的野草一般都要比他的身子高,所以他抬头看不见路,但是他能看太阳决定脚下的走向,从无片刻的犹豫。他们只花了二十分钟就穿过了山谷,稍作休整,又艰步上山了。到了山坡上,就不嫌草高了,上坡时抓一把可以借点力,下坡时拉一把可以杀杀下冲的势。太阳还是热得炙人。
他们起初担心也许会受到敌军的暗中监视,只是因为得打足了精神赶路,才渐渐把心松开了。可是现在又有一种较为微妙的恐惧心理死死缠住了他们。看到眼前的山地竟是这样茫无际涯,这样死一般的沉寂,他们深深感受到有一股世外洪荒般的气息沉重地压在他们心上,这片悄然沉睡的荒野只怕不大好对付呢。他们想起还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是岛上的这一带本来是有土著居住的,只因几十年前这里流行一场恙虫病,土著差不多一下子全死光了,就是侥幸得命的也都迁到了别的岛上。以前他们偶尔想起土著,不过是寻些闲想,想借以忘记劳累罢了,可是现在上有烈日下有荒山,四外一片无边的寂静,静得只听见自身的耳鸣,他们勉强拖着脚步往前走,一路却想得心惊肉跳,不时会无端一惊而赶紧站住,紧张得手脚都发了抖。带路的马丁内兹更是走得飞快,活像背后有人追来似的。一想起岛上死去的居民,他害怕得比别人都厉害。在他看来,穿过这片荒山野地,惊动了久已无人践踏的土壤,实在是一种罪过。
克洛夫特的感受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这片土地看起来很陌生,想起这里的泥土已经多少年没人踩过,他从心底里涌起了一种本能的兴奋。他从小就跟大地打惯了交道,父亲的牧场前后左右好多里以内哪一座山上都有些什么样的岩石,他心里全有一本账。所以眼前这片洪荒世界般的山地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他每登上一个山顶,看到面前又是一番天地,总按不住满心的欢喜。那都是他的!都是他能够带领队伍驰骋的好地形!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侯恩,于是只好把头摇摇。克洛夫特好比一匹烈马,还没上惯嚼子,有时嘴巴给不客气地一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一匹野马了。当下他就转过身去,对背后的雷德说:“往后传:加快步伐。”
命令传了下去,队伍前进的速度越发加快了。他们走得离丛林愈远,心里就愈担忧,多翻过一道山,回去的时候就多一道难关。心惊胆战的心情,成了他们一股自发的推动力。四外的沉寂也鞭策着他们,大家默无一语,却都是一个心眼儿驱促自己往前走,走了足有三个钟点,中间不过歇了两三次。到薄暮时分,终于停下来宿营了,这时队伍里即使是体格最强壮的人也早已疲劳过度,半点力气都没了,体质差些的则简直就瘫倒了。罗思在地上一躺,半个钟点动弹不得,手脚止不住直抽搐。怀曼蜷紧了身子躺在那里,尽打恶心。他们俩要不是由于怕掉队的缘故,这最后两个钟头本来是怎么也撑不下去的。心里一发急,暂时又来了劲,不过他们这劲是虚劲,人一停下来,就觉得浑身瘫软,手指发麻,也顾不上解开背包、取出毯子来安排过夜了。
他们谁也不说话,大致围作一圈,准备过夜了。能行的,还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把毯子铺好。营地选择在山包上靠近顶部的一个洼洼里,侯恩和克洛夫特趁天还没黑,绕着营地兜了个不大的圈子,看看在哪儿安个岗哨最合适。从营地再往上约三十来码便是山包顶,他们来到山包顶上,眺望了一下明天要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