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本说好的信第二天就到了,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我一看完就立即毁掉了它。
我并不后悔,这让我意识到失去摩德纳我有多么激动。当他们把最后一页纸放进碎纸机中时,我甚至还能感觉到手指尖的麻木。基特里奇没有告诉我更多的细节,这让我感到很愤怒。
这同时也是一种损失,基特里奇写得最好的一封信已经没有了。如果这封信摆在我面前,我的文字性工作会变得更加容易一点。很久以后(确切地说是十六年以后),我得到了这份文稿的副本,是基特里奇基于她自己的信件制作的。这就够了,我不需要过度利用这个文件,毕竟这事已经过去多年了。
一九六二年一月的一天,摩德纳的父母出了车祸。她的父亲高速转弯时撞到了一块冰,车翻到了壕沟里。她母亲毫发无损地逃过一劫,她父亲却陷入昏迷中,生死难测。
摩德纳异常悲痛,她向威利坦承她恨了她的父亲很多年,因为她的父亲每次喝醉都会虐待她的母亲。然而,她又觉得自己非常像他。她在家里待了一周,末了她躺在母亲的怀里哭泣,因为她再也无法与父亲亲近了,虽然她曾经想过很多次这终究会发生,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面对。
从家中回来,摩德纳继续投入工作,这让她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一些,连她自己都很惊讶她父亲的状况似乎对她的影响很小。然而一周以后,她去芝加哥出差三天,她才发现自己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她害怕她父亲如死人一般躺在病床上,甚至她还感觉到自己的父亲深更半夜站在床前看着她。然而,早晨她打电话回大急流城的家中,得知他仍然活着(处于昏迷中,但是仍然活着)。值得一提的是,基特里奇在一本《双重性格的哀悼》中提到,这种哀痛,如同爱一样,在父母健全时很难体会到。然而,在困难的情况下,基于各种哀悼的斗争在灵魂中进行着,灵魂的出现也并非偶然。
第二个晚上她又梦到了自己父亲的“深夜来访”,之后,她感到浑身无力。吉安卡纳考虑到她从未与他待过一个晚上,于是他只在清晨来到她的酒店房间接她去吃早餐。他很快就感觉到她痛苦万分,于是他说等他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些事情之后就陪她一天。
这一天里,他并没有带她穿梭于酒吧和俱乐部之间,而是提着一个野餐食品篮,里面装着几瓶葡萄酒,一夸脱波旁威士忌,还有冰,平静地告诉她他们一起举行一个私人隐秘的守丧,他会帮助她将并未去世的父亲的灵魂埋于心中。吉安卡纳自己说他很擅长干这事。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向她说着他可以接近她的父亲,因为他,山姆,本来是去做摩托车赛车手,为了证明他的话,他开着车穿过了破旧的工薪阶级的西芝加哥后街,迅速穿过各个角落,以快速而利落的侧滑转弯来证明自己的本领,这种技能其他司机根本无法做到。“我本来是个有绝技的人,”吉安卡纳说道,“你父亲也是如此。”那天,他开着车带她沿着南阿什兰大道到了一座低矮而黑暗的教堂,叫作“圣·犹太神殿”。“这个地方,不是为了犹大命名的,而是圣·犹太。在被诅咒的绝望的人们看来,他就是个圣人。”
“我不觉得自己被诅咒了。”她告诉他。
“这么说吧,圣·犹太关照那些异常的事情。我的女儿弗朗辛视力很糟糕,近乎眼瞎,但是我把她带到这儿。我不是一个常做礼拜的人,但是,我却连续九天做了祷告,九次礼拜,终于弗朗辛戴着隐形眼镜可以看到一些了。他们说圣·犹太会帮助那些毫无希望的人。”
“我并不觉得自己毫无希望。”
“当然不是,但是这种特殊情形是涉及你父亲的。”
“你打算带我来这里九次?”
“你不需要,我已经来过九次了,我来向圣·犹太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