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
。”
斯泰拉拍打着猪肉。
“那两道堤坝要彻底换换铁丝了,”她说,“有些地方铁丝已经磨得像蜘蛛网一样了。你真该去看看。水流的力量,它能把坚硬的铁丝也磨光。我今年秋天得举行一个干活晚会啦。得做好多吃的,邀请一些人过来,确保他们当中体力好的人足够多。我们都是这么干的。”
她把烤肉放进烤箱,洗洗手。
“你去年夏天跟我说的就是凯瑟琳,是吗?她就是那个你说的,有点超凡脱俗的人。”
大卫呻吟一声。“我说了什么?”
“有点超凡脱俗,”斯泰拉一边说,一边砰砰地倒出苹果、土豆、洋葱来。
“好吧,告诉我,”大卫说,他走进厨房,凑近她。“告诉我吧,我都说过些什么?”
“就这么多,真的。我不记得别的了。”
“斯泰拉,跟我说说我都是怎么形容她的。”
“不记得了,真的。我不记得了。”
她当然记得。真真切切地记得他说“有点超凡脱俗”时的口气。他声音中的骄傲和嘲讽。在爱情的阵痛中,他总是会带着温柔的轻蔑来形容那个女人——甚至带着一种惊叹。他总说这真是发疯啦,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明明看得出那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适合他的类型嘛。然而,然而,然而啊。然而那绝非他所能掌控的,根本无法抵御。他告诉斯泰拉,凯瑟琳信占星术,是个素食者,会画一些怪异的画,比如关在塑料泡泡中的小人儿。
“烤肉,”斯泰拉突然警醒地说,“她肯吃肉吗?”
“什么?”
“凯瑟琳吃肉吗?”
“她没准什么都不会吃。她没准会迷迷糊糊的。”
“我要做个苹果洋葱炖菜。量很大。或许她会吃这个。”
去年夏天,他说:“她是一个幸存下来的嬉皮士,真的。她甚至不知道那年代已经过去了。我想她是从不看报的。她对于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可以算是一无所知,除非她能从哪个占卜者那儿听说。那就是她眼中的现实。我想她连地图也看不懂。她全凭本能做事。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跑到爱尔兰去看了凯尔经。她听说凯尔经在爱尔兰。她就直接从香农机场的飞机上走下来,向人打听去凯尔经的路怎么走。结果你知道吗,她真的找到了!”
斯泰拉问,这个超凡脱俗的人儿哪来的钱去爱尔兰。
“哦,她有份工作,”大卫说,“算是工作吧。教艺术课,不是全职的。天晓得她会教什么。没准是根据星座来画画吧。”
现在他说的是:“有别人了。我还没告诉凯瑟琳。你觉得她察觉到没有?我感觉是的。我想她察觉了。”
他靠着厨房台子站着,看斯泰拉削苹果。他飞快地伸手到衣服内袋,趁斯泰拉没来得及扭过头去,把一张快照塞到她的眼前。
“我的新女友,”他说。
“看起来像苔藓嘛,”斯泰拉说,削皮刀陡然停止。“再说,它太暗了。在我看来,就是岩石上的一团地衣嘛。”
“别傻了,斯泰拉。别装了。你能看到她的。瞧见她的腿了?”
斯泰拉放下削皮刀,顺从地眯起眼看向照片。地平线上远远地有一对放平的乳房。前景是叉开的双腿。双腿大大地打开——光滑、金色、盛大:一对倾倒的石柱。当中是那团她称为地衣或苔藓的黑色毛丛。不过实际上更像一只动物的深色毛皮,脑袋、尾巴和爪子都被砍掉了。某只倒霉的啮齿动物深色的,丝绒似的毛皮。
“嗯,现在我看出来啦。”她心平气和地说。
“她名叫蒂娜。蒂娜,不是蒂楠哦。她二十二岁。”
斯泰拉没法请他收起照片,哪怕只是不再举在她眼前。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