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存的记忆
。他慢慢地倒车,然后熟练地开进相当狭窄的车位里。他们同时下车,到人行道上会合。他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仿佛拿不定主意去哪里。每条路上都有人来来往往。
她的腿在颤抖,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带我去别的地方吧。”她说。
他凝视着她的脸说:“好吧。”
人行道上,光天化日之下。疯狂地接吻。
带我,她是这么说的。带我去别的地方吧,不是让我们去别的地方。这对她很重要。冒险,权力的转移。完全的冒险和转移。让我们去——就会有冒险,而不是放弃,而这种冒险对她来说——每次她在心中重温这一时刻时——都会是堕入淫欲的开端。如果他自己放弃又怎么办呢?别的什么地方?那也不行。他只能这么说,他只能说,好吧。
他带她到他暂住的公寓,在基斯兰奴。这套公寓是跟渔船出海的一个朋友的,他去了温哥华岛西岸的什么地方。那是一座体面的小建筑,三四层楼高。她所记得的只有入口处的玻璃砖和精致时髦的高保真音响设备,那似乎是客厅里唯一的家具。
她宁愿要另一个场景,来替代她的记忆。一家局促的六七层的酒店,曾经是时髦的住所,在温哥华西端。黄色蕾丝边的窗帘,高高的天花板,窗户上也许还有半高的铁栅栏,还有一个假阳台。没有任何肮脏或不体面之处,只是有一种长驻的隐秘的痛苦和罪恶的气氛。在那里,她要走过小小的大堂,低着头,胳膊贴在身体两侧,整个身体弥漫着强烈的耻辱。他会用低低的毫不张扬的声音跟接待员讲话,但是并不掩盖他们的目的,或是为之感到抱歉。
然后是乘坐老式的笼子电梯,由一个老男人操纵——或许是老妇人,或许是一个瘸子,一个狡猾邪恶的仆人。
为什么她要凭空想象,为什么要加上那个场面?是为了那暴露的片刻,当她走过(假想的)大堂,刺骨的羞耻感和自豪感会遍布全身;是为了他的声音,他对服务员说了些她没听清楚的话,声音中带着慎重和威严。
车停好之后,他说:“稍等一下。”他在离公寓几个街区远的药店里讲话时,用的可能就是这种口气。这种在婚姻生活中似乎让人心情沉重和沮丧的现实安排,能在这些不同的场景中在她身上激起一种微妙的热度,一种新奇的慵懒和屈就。
天黑后,她又被带回来,穿过公园,过桥,穿越西温哥华,经过离乔纳斯父母家不远的地方。她几乎是在最后一刻到达了马蹄湾,走上了渡轮。五月的最后几天是一年中最长的几天,尽管船坞上的灯和车灯照亮了船身,她依然可以看见西天的余晖,还有一个岛屿黑乎乎的轮廓——不是鲍恩岛,而是她不知道名字的岛——像块布丁一样整洁地排在海湾口。
她不得不加入拥挤的人群,想办法到楼上去。到达乘客甲板后,她在看到的第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她甚至懒得像平时那样去找靠窗的位子。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海峡的另一端,在这段时间里她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一开船,她旁边的人们就开始交谈了。他们不是在船上偶遇的闲谈者,而是朋友或家人,彼此熟悉,一路上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她站了起来,来到甲板上,爬到最顶层,那里的人总是要少些。她坐在放救生设备的箱子上。她身上想到想不到的地方都在疼。
她觉得,她要做的工作是记住每一件事——“记住”的意思是指她在心里再次体验——然后永远封存起来。这一天的经历要整理好,一点儿都不能凌乱或四处散落,所有的一切都要像珍宝一样收集起来,了结,放在一边。
她坚持两个预测,第一个预测给人安慰,第二个预测现在很容易接受,以后无疑会变得艰难一些。
她和皮埃尔的婚姻会继续,会持续下去。
她永远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