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
不过,如果有尸体解剖和器官摘除,情况当然就不同了。要补进去一些东西,恢复自然的外形……”
他给她讲的时候眼睛一直小心地看着她。没有问题——她感到自己内部被唤醒的仅仅是一种寒冷和广泛的好奇心。
“这是你想要了解的吗?”
“是的。”她确定地说。
他看出一切正常。感到释然。放松,也许还有感激。他一定是习惯了人们完全回避他所做的事情,或者是就此开玩笑。
“然后注射液体,是一种甲醛、苯酚和酒精溶液,经常要加染料,用在手和脸上。大家都觉得脸重要,眼皮要做很多处理,还要用金属丝捆扎牙床。还有按摩、细致的眼睫毛以及特殊化妆。但是人们容易在乎手,希望它们柔软自然,指尖没有皱纹……”
“你做那么多工作。”
“没关系。那不是你想要的。我们大多做的只是美容装饰工作。我们更关心的是现在而不是长期保存。甚至老列宁,你知道,他们不得不经常进去重新注射,这样他就不会干掉或褪色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在继续。”
某种夸张或舒畅,与他嗓音里的严肃混合起来,让她想起了刘易斯。她想起前天晚上,刘易斯声音微弱但是满意地对她说起单细胞生物——没有细胞核,没有配对的染色体,没有别的什么——是地球三分之二的生命史中唯一的生命形式。
“现在说到古代埃及人。”艾德说,“他们认为人的灵魂继续旅行,要花三千年才能完成,然后回到身体里,身体应该保持比较好的状况。所以,他们主要关心的是尸体保存,我们今天还没有达到同等的程度。”
没有叶绿体,也没有——线粒体。
“三千年。”她说,“然后回来。”
“对,他们是那么说的。”他说。他放下空杯,说他该回去了。
“谢谢你。”尼娜说。接着匆忙地又说道,“你相信灵魂这种东西吗?”
他站在那里,手压在餐桌上。他叹息着摇摇头说:“是的。”
他一离开,她就拿出骨灰放在汽车客座上。然后回屋去拿钥匙和外套。她把车开到镇外一英里的地方,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下了车,走上一条岔道,拿着盒子。夜晚清冷而静谧,月亮高挂在天空上。
这条路起初穿过长着香蒲的软泥地——现在香蒲已经干枯,看起来高而萧瑟。还有乳草属植物,豆荚空空的,像贝壳一样闪亮。一切在月光下都显得棱角分明。她可以闻到马的气息。是的——附近有两匹马,香蒲那边显现出马匹结实的黑色形体和农夫的栅栏。它们站着,互相摩擦着巨大的身体,看着她。
她打开盒子,把手伸进去,将冷却的骨灰扬到空中,或撒在地上——还有其他执拗的碎渣——撒在那些路边的植物中。这样做就像涉过浅水,然后把自己投进湖里,开始六月的第一次冬泳。起初是令人厌恶的震惊,接着是惊诧自己还在移动,被一股顽强的激流抬起——你生命的表面一片平静,你活着,尽管寒冷的痛苦继续侵蚀着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