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吗?”她向他伸出一只手,说。列文捡起从她袖筒里掉下的手帕,她说了声:“谢谢。”
“我吗?没多久,我是昨天……我是说今天……才到的。”列文由于激动,没有立刻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这样回答。“我要来看看您,”他说,但一想到他来找她的用意,顿时涨红了脸,窘态毕露,“我不知道您会溜冰,而且溜得这样漂亮。”
她留神地向他瞧瞧,仿佛想弄明白他发窘的原因。
“我得珍重您的夸奖。大家都说您是一位了不起的溜冰大师呢。”她一面说,一面用戴黑手套的小手拂去落在袖筒上的霜花。
“是的,我一度对溜冰入过迷,希望能达到尽善尽美的水平。”
“看来您干什么事都挺认真,”她笑眯眯地说,“我真想瞧瞧您溜冰。您就穿上溜冰鞋,让我们一起溜吧!”
“一起溜!真会有这样的事吗?”列文望着她想。
“我这就去穿。”他说。
说着他就去穿溜冰鞋。
“先生,您好久没到我们这儿来了。”溜冰场的侍者扶住他的脚,替他拧紧溜冰鞋,说。“您一走,这儿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溜冰大师了。这样行吗?”他拉紧皮带问。
“行,行,就是请快一点儿。”列文回答,好不容易才忍住脸上幸福的微笑。他想:“是的,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幸福!她说:‘一起,让我们一起溜吧。’我现在就对她说吗?可我很怕向她开口,因为我现在很幸福,至少充满幸福的希望……要是现在不说呢?……可我得说!一定得说,一定得说!不要胆怯!”
列文站起来,脱下大衣,沿着小屋旁边高低不平的冰面滑出去。一滑到光滑的冰场上,就毫不费力地溜起来,随心所欲地加快速度,不断弯来弯去,改变方向。他怯生生地接近她,但她的微笑使他放下心来。
她向他伸出一只手,他们就肩并肩地溜起来,不断加快速度。他们溜得越快,她把他的手握得越紧。
“同您一起溜,我会学得快一点。不知怎的,我就是相信您。”她对他说。
“您靠着我,我也就更加有信心了。”他说,但立刻因为说了这句话而感到害怕,脸都红了。果然,他一说出这句话,她脸上亲切的表情顿时消失,好像太阳躲进乌云里。列文熟悉她脸上这种变化,知道她在深思,她那光滑的前额上也出现了皱纹。
“您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吧?不过我没有权利问您。”他慌忙说。
“为什么?……不,我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冷冷地回答,立刻又补了一句,“您没有看见林侬小姐吗?”
“还没有。”
“您去看看她吧,她可喜欢您啦!”
“这是什么意思?我得罪她了。上帝啊,你帮助我吧!”列文想着,就向坐在长凳上的那个满头灰白鬈发的法国老妇人跑去。她笑眯眯地露出一口假牙,像老朋友一般迎接他。
“您瞧,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她看看吉娣,对他说,“可我们也老了。小熊 都变成大熊啦!”法国老妇人笑着继续说,提到他以前曾拿英国童话中的三只熊来戏称她们三姐妹。“您还记得您这样说过她们吗?”
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了,可是她十年来一直在笑这句话,并且很欣赏它。
“嗯,去吧,去吧,你们去溜吧!我们的吉娣现在溜得可好啦,是不是?”
列文跑回吉娣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绷着脸,眼神也显得诚恳亲切了,但列文觉得她的亲切中含有一种故作镇定的特殊味道。他感到不痛快。她谈了一下这位上了年纪的家庭女教师,谈到她的怪癖,然后问起他的生活情况来。
“冬天您在乡下不觉得寂寞吗?”她问道。
“不,不寂寞,我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