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个比我希望摆脱掉的负担更为沉重的负担挨近了我,袭上身来,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我实在无法用手去碰他好弄清楚他确实已经死了。看上去他是死了:四分之一个脸已被打掉,两只极为兴奋的苍蝇开始意识到自己交了简直无法相信的好运。我的手看上去也不比他的手好多少。我在隔壁的浴室里尽力把手洗干净。现在我可以走了。当我出现在楼梯平台上的时候,我十分惊讶地发现刚才我以为只是耳鸣而不加理会的一片轻松愉快的聒噪,实际是从楼下客厅里传来的嘈杂的人声和收音机里的音乐声。
我发现下面有许多人,他们显然刚到,正兴高采烈地在喝奎尔蒂的酒。有一个胖胖的男人坐在安乐椅里;两个头发乌黑、脸色苍白的年轻美人儿,无疑是姐妹俩,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几乎还是个孩子),相当娴静地并排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一个脸色红润、长着天蓝色眼睛的小伙子正把两杯酒从那个酒吧间似的厨房里拿出来递给她们。厨房里有两三个女人正在一边闲聊,一边丁丁当当地敲碎冰块。我在房门口站住脚,说道:“我刚把克莱尔·奎尔蒂杀了。”
“干得好!”那个脸色红润的小伙子说,一边把一杯酒递给那个大一点的姑娘。“早就应该有人这么干了,”那个胖胖的男人说。“他说什么,托尼?”一个形容憔悴、金发碧眼的女人从厨房里问道。“他说,”那个脸色红润的小伙子回答说,“他把奎杀了。”
“唔,”另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从一个角落里站起身来说,先前他一直蹲在那儿翻看唱片,“我想我们大伙儿有一天也会对他这么干。”
“不管怎么说,”托尼说,“他最好还是下来。要是我们想去看那场比赛,就不能再等下去了。”
“谁给这个人倒一杯酒,”那个胖胖的男人说。“喝啤酒吗?”一个穿宽松裤的女人在远处问道,一边把一杯啤酒举起来给我看。
坐在长沙发上的那两个姑娘都穿着一身黑衣服,年纪小的那个正用手指拨弄着戴在雪白的颈项上的一件亮闪闪的东西。只有她们什么话都没说,只在一旁微笑,显得那么年轻,那么淫荡。音乐停了一会儿,楼梯上突然响了一声。托尼和我走到外面的门厅里。竟然真是奎尔蒂,他已缓慢吃力地走到楼梯平台上,我们看见他站在那儿摇摇晃晃,不住喘气,随后慢慢倒了下去,这一次是永远倒了下去,成了一堆紫红色的东西。
“快点,奎,”托尼笑了一声说,“我相信,他仍然——”他回进客厅,他的后半句话给音乐盖没了。
我肚里暗自说道,这就是奎尔蒂为我上演的这出匠心独运的戏剧的结局。我心情沉重地离开了这幢房子,穿过斑驳耀眼的阳光向我的汽车走去。车的两边停着另外两辆汽车,我费了一番工夫才从中间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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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