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悲剧美——当代家族小说的审美基调
然。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人类从诞生之日起,从来就没有实现真正的身心自由。马克思指出:“人作为对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个受动的存在物。”[14]无论时代之箭指向哪个世纪,人类都必须背负来自于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和困扰。文学作品以表现人的生存为最大目的,自然就要富有诗意地表现人类要面临的种种磨难和考验。于是,当代家族小说中便有了极其丰富、真实的人类整体的生存遭遇和深切的精神感受的悲情表达。第三,当代作家所饱有的世纪末情怀。不可否认,当代家族小说的黄金时期是90年代。此一时期出现的诸多文本都显现了作家们强烈的家园失落感和对故土的深切眷恋。这是因为,进入90年代之后,伴随着市场经济和商品大潮的推进,曾经壮怀激烈的知识分子被搁置到了时代的边缘,非理性的世俗生活有力地冲击着一向以理性自傲的写作者们的大脑,他们除了对周围张皇失措外无法快速地寻找到自我救赎的路径,“失乐园”的苦痛只能使他们将积郁的悲凉情怀付诸于文字,尤其是付诸于历史和家族,于是,便有了当代家族小说的曲折温婉的柔情故事和浓重缠绵的悲剧审美格调。第四,是文学由精神向肉体的回归。众所周知,中国文学从90年代开始,呈现了从形而上向形而下的鲜明转向。肉身或身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描摹,与此同时,文学也实现了由崇高向世俗的大幅度转化。这种转化给当代家族小说带来的影响,是许多写作者开始从人类痛苦的切实承担者——人的身体入手来展示人类丰富多彩和层次不同的痛苦体验。然后逐步上升思考人类的终极意义。这一文学格局中新的景观带来的冲击便是当代家族小说从小的人物命运出发来全景式展现人在发展中面临的困境和由无法摆脱之痛而引发的悲剧人生。宏观而论,当代家族小说的悲剧意味是通过以下创作向度微妙而强烈地传输给读者的:
1、生存之苦和绝望体验
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指出:“悲剧表现的主要是主人公的苦难。----通常给一般人以强烈快感的,主要就是这悲剧中‘受难’的方面。”[15]当代家族小说秉承了这一悲剧特性,对人类无法预料的生存危机和痛彻心扉的生活苦难进行了有力而深刻的揭示。这一方面的代表作有《古船》、、、《第二十幕》、、、、《羽蛇》、《栎树的囚徒》、《赤彤丹朱》等。在这些作品中,主要人物无一例外地承担着肉体的残害和心灵的痛苦,这些苦难姿态百千,不一而足,但却不约而同地压抑着人们的生命自由和激情,摧残着人类的灵魂和意志,使他们永久地品味着极端痛楚的人生。在这些文本中,作家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了生活的魔盒,让“苦难”插着各色的翅膀、闪耀着不同的光华、变幻着不同的姿态飞了出来,沉重地落到了读者的面前。等读者对魔盒进行仔细翻捡时,会惊异地发现,储存在魔盒中的称为苦难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有精神上的恐惧、焦虑、紧张、忧郁、孤独、伤感等,更有肉体上的饥饿、寒冷、病痛、死亡等。面对如此纷乱沉重的苦难,读者仿佛看到了人们肉体的呻吟、精神的颤栗和灵魂的抖动。作者殚精竭虑地展示的这一切,使其文本涂上了一种悲凉的色调,传达了一种刻骨的寒意。《古船》中的隋抱朴亲历了父母的死亡,因而一直非人般地压抑自己,无法挣出恐惧和罪恶的旋涡;见素始终怀揣着振兴家族的野心,因而陷入疯狂和病痛中不能自拔;含章多年来一直充当着四爷赵丙的性工具,欲死不能。中的人物接二连三地失去生命,最终导致富贵老人精神麻木。揭示了亲情血缘间的猜忌、遗弃、侮辱和斗争,展示了令人发指地生存的黑暗,表现了还是孩童的孙光明的心灵的痛楚和情感的黑洞。上的众多女性如兆朋媳妇、小娥、白灵在家族文学和现代政治的黑暗面的压制之下最终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中的杜筠青等女人均被虚伪的丈夫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