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对生命个体的重新发现
发表在1978年8月11日的《文汇报》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二十多家省市广播电台先后播发,小说发表时恰值“两个凡是”盛行,中央文件口口声声“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文汇报》发表这篇小说是需要非凡的判断力和魄力的,并最终成为否定文革的一个实际行动,所以这篇小说的政治意义可能要远远大于它的文学意义。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才正式彻底否定了“文化大革命”,称之为“一场浩劫”。
早在在《文汇报》发表之前,总编马达就发现了小说描写中有悖常理和人情的地方,比如王晓华下乡9年与家中不通音信,林彪自我爆炸后,恋人小苏提出她母亲可能是受迫害的,王晓华却一口回绝,母亲平反后重病写信渴求与女儿见面,王晓华起初犹豫不决等等,这些都是小说中明显的瑕疵,也是小说无法深入到人性的底部的重要原因。20多年后,马达谈到当时勾起的他对自己文革遭遇的回忆,马达的女儿也曾在文革中被造反派逼迫“与父亲划清界限”,遭到女儿严正拒绝。这与小说的故事情节形成悖论,应该引起我们的深入思索。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争论之后,伤痕文学在写作的空间与时间上都得到了拓展,在政治上,伤痕文学以叙述民族苦难的普遍性配合了批判文革、冤假错案的平反及真理问题讨论等,从思想和情感上彻底清算了“四人帮”的极左路线和思潮,对伤痕原因的反思也成为作家们创作的中心,其中主要指向有:一是对制度本身的质问,一是对人性的探索。
从政治文化上说,伤痕文学的兴盛与其叙事策略相关,伤痕文学巧妙地把现存制度与“四人帮”和文革前的极左路线区别开来,以批判极左路线配合、促进政治体制的改革与完善,这是作家的主观意愿和客观努力,但文学有其内在的叙事逻辑,极左路线与现存制度的形成和运作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在一些文艺作品中出现了对现存制度的质疑,比如徐明旭的小说《调动》(1979);沙叶新等人的话剧《假如我是真的》(1979);叶永福的诗《将军,你不能这样做》(1979)、陆剑钊的诗《新军和士兵》(1950)、熊召政的诗《请举起森林般的手,制止》(1980)等;王靖的电影剧本《在社会档案里》(1978)、李克威的电影剧本《女贼》(1979)、白桦的电影剧本《苦恋》(1979)等,这些作品在诉说个人与民族不幸和灾难的同时,将批判的锋芒指向了制度本身,涉及深藏在体制之内的封建特权、官僚主义等腐败现象,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和争议,由电影演员张瑜主演的电影《女贼》在国内没有通过相关部门的审查,至今未在国内公映;作家白桦也因《苦恋》而受到严厉的批判。这一类型的文艺作品显然不是主流政治所倡导的,文革的灾难,民族的伤痛可以向四人帮和极左路线去追讨,但是“质疑制度本身”在当时的政治情境下是不被允许的。
文革给中华民族造成的创伤是普遍的、广泛的,涉及社会的各个阶层,其中关系最直接的是三大群体:青年(包括红卫兵和知青)、知识分子和老干部。以这三大群体为主分别产生了一些重要的伤痕文学作品,事实上,工人、农民和其他人群在文革中也受到了各种各样精神和肉体的戕害,但他们无力书写的自己的灾难和痛苦,而有言说能力的人还在摩挲自己的伤口,无暇为他们代言,所以伤痕文学实际上是上述三种群体的文学,普通大众或者说十七年和文革文学的主要表现对象工农兵(包括其他边缘性的人群,如小市民等)几乎是缺席的。这一时期的重要作品,写青年的有:郑义的、金河的、孔捷生的《在小河那边》、阿蔷的、曹冠龙的《锁》、、《火》三部曲、冯骥才的《铺花的岐路》、胡月伟和杨鑫基的《疯狂的节日》、礼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