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1990年代后:第四次“人”的发现
,如果小道理逆大道而行,使小道理处在与大道理的矛盾冲突对抗当中,那么,小道理必将制造灾难。毕利格老人说,在蒙古草原,草原是大命,剩下来的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连狼和人都是小命,草是大命。大命是大自然的规律,是天理,天理始终先于人的道理和政治的道理。毕利格老人说,草原狼是腾格里派来保护白音窝拉山和额仑草原的。(28)在人看来,消灭狼是为了保护羊和马,但天理是,只有保护草原才能保护羊和马。毕利格老人说,草的命最苦最薄,蒙古人最可怜最心疼的就是草和草原。(29)“草原是大命,可它的命比人的眼皮子还薄,草皮一破,草原就瞎了,黄沙刮起来可比百毛风还厉害。草原完了,牛羊马,狼和人的小命都的完,连长城和北京城也保不住。”(30)乌力吉说,草原太薄太虚,怕的东西太多,最怕的是不懂草原的人来管理草原。(31)
人可以制造超过人们想象和常常被人们忽略的灭绝性灾难,很多灾难是不经意当中酿造的,很多灾难造成的后果却不可挽回。社会化的人的行为更加会出离常理,社会的方针政策更加会忽略天理。人类最大的错误在于忤逆自然规律的行为,包顺贵是的政治化身,他是一个以时政的小道理率性妄为的逆天理而行者。政治的道理是,今天他认准一件事,今天就“不惜一切代价”只做这件事,今天认准要砍掉山上的树,他就在一天之内用行政命令倾万巷万民把树挖光、烧光,第二天发现洪水来了,发现前一天错了,那么,他还是只管今天的事,而今天的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抗洪。包顺贵面对一场狼灾时就把所有问题看在狼身上。草原人乌力吉面对一场狼灾时更关注草原存在的综合因素和长久命运,包顺贵们认为,搞农业“才是内蒙长远的出路”,于是,在广积粮的政策下,拖拉机、汽车、卡车、机关枪、又烧又恳的兵团开进了草原,草原狼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曾经是那样美丽的草原,一望无际的天堂般的草原,11.23亿亩的草原,多有湿地、小河、湖泊,遍地野花,就象天堂。几千年的草原,到包顺贵们手上,仅仅30年工夫。(32)陈阵感慨说,“体制黄沙比草原黄沙更可怕,它才是草原沙尘暴的真正源头之一。”(33)
2005年,徐刚说,“以草原文化著称的内蒙古草原面积为11.23亿亩,已经和正在退化的草原达8.20亿亩,其比例高达73%,……因而,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中,内蒙古大草原已经徒有其名徒有其表,在最干旱的1999年,内蒙古大草原的羊在吃光了草根之后只好吃沙子和死老鼠,或者羊与羊之间互相啃吃羊毛,当有的死羊解剖后胃里的羊毛、死老鼠和两公斤沙子呈现在牧民眼前时,牧人的泪水夺眶而出,这片没有羊的土地,人怎么活下去啊!内蒙古是中国土地荒漠化最严重的省区之一,……荒漠化土地为6.3亿亩,占总面积的35.6%;水土流失面积2.9亿亩,占总面积的15.8%”。
2001年,钱正英带领中国工程院专家学者调研的结论是:“内蒙古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来,由于牲畜数量增加,草原不合理开垦,植物资源的过量采挖,使草原植被和土壤不断沙化、退化,生态环境急剧恶化,目前已全面处于严重荒漠化的威胁之中。”(34)“1994年-1999年,内蒙古土地荒漠化的面积以每年平均增加3125平方公里的速度扩展,是同时期另外11个土地荒漠化区年增加面积总和的90%。”“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这种恶劣的态势一度曾迅猛扩张危机北京、天津、华北平原,由此可见大地的完整性一旦破坏,丧钟就是为所有人敲响的了”。(35)
如果没有正确的理念,如果没有对自然的敬畏与热爱之心,人的负面形象就会彰显,人就会变成破坏与作恶的机器。近半个世纪,中国的森林“被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