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开一辆白色的郡政府公务用车,驶离市政中心停车场,准备去处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件案子。她要去拜访德韦修强暴案中的一名受害者,即曾经是克伦的老师的那位女士。在那残忍的攻击之前,尽管已经七十五岁的伊丝黛尔·萨默仍过着独立自主的生活。据她的孩子和邻居描述,她有自己的一个舒适的家、自己的朋友以及俱乐部的工作;而且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算是她这个年纪当中的漂亮女人。直到她遇见兰迪·德韦修。
那个强暴犯躲在她的卧室的柜子里,一等这位女士走近房间,就跳出来用刀子抵住她的喉咙。这个攻击者用长袜套着脸,强迫她躺到地上。老妇人被吓得排便在裤子里。兰迪还真的很可爱,安冷冷地想,他竟然跑了老远去拿条毛巾来替她擦干净。不过清理完之后,他就开始打她,强暴她。然后当伊丝黛尔躺在地上惊恐无措之际,兰迪到她的冰箱去弄了个火腿起士三明治吃。之后他又把那位老妇翻过身来鸡奸,算是饭后甜点。
伊丝黛尔·萨默再也无法一个人生活。那次攻击把这老妇人惊吓得染上严重的失眠症。攻击事件过了好几个月后,她还是夜夜失眠,在床上恐惧得辗转反侧。她开始把房子建造成一座城堡,把她微薄的积蓄全拿来装置复杂的警铃、盖围墙、雇警卫整夜守在门口。而这些仍然不能使她安心。伊丝黛尔·萨默接着封住所有门窗,拒绝出门。她的体重直线下降至六十八磅;开始有了遗尿症而被迫穿上尿布。最后她的孩子们只好把她送进疗养院。
在三十年来任教公立学校之后,这位委身教职,倍受敬仰的老师再也无法享受她的退休生活、她的为数不多的风烛残年。无怪乎克伦这么执意让那恶男受到法律上的最重制裁。
安把车子停在疗养院前面,那是远离马路的一长排砖砌建筑。安下车走向玄关。门前走道旁种了美丽缤纷的三色紫罗兰,不过在那些开着的窗户中,安可以看见许多病床和轮椅。
“我想找伊丝黛尔·萨默。”她对前厅的护士说。那是个三十岁的美丽的女人,蓬松的金发、白晰的皮肤,还有蓝色的眼珠。
“噢!”这个女人说,脸色变了变,“你是亲人吗?”
“不是。”安说,拿出她的郡政府识别证给她看。“我是缓刑监护员,我必须跟她讨论某个案子。”
这个女人看看识别证后抬眼看着安,“萨默小姐三个钟头前刚刚过世。”
安踉跄退后一步,好像被某个看不见的力量推了一下。她知道这叫做恐惧,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伊丝黛尔·萨默,为什么会如此震惊于这女人的死呢?一定是枪击给她的影响,她对自己说。
现在她懂得惊吓、无助与绝望的感觉了。伊丝黛尔本倚赖警方将对其攻击者绳之以法,但他们还没办到就已经太迟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安的身上吗?他们会不会永远都抓不到射杀她的人?那恐惧会不会一直增长,直到消磨掉她的所有心志为止?
“萨默小姐是心脏病发作吗?”安问,无法举步离开。
护士从她的背后望过去,再移回目光看着安,向前靠着柜台说:“不,不是心脏。”护士垂下眼睛,开始心不在焉地整理桌上的各样东西。安可以看出她的手在发抖。
“她绝食。”护士说,“我们试着用导管喂食给她,但她把导管拔掉。”这个女人抬头看着她,“你知道她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安没有回答。护士把手上的金属表格重重地放到桌上。
“她说你们这些人准备让那个强暴她的禽兽逃出法外,说陪审团准备判他无罪。那就是她想死的原因。她说她不想活着听到那样的判决。”
但那是不正确的,安反驳:“审判——”
护士对安挥了挥手,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