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她的祈祷有了回音。正如以前所猜测的那样,那些梦之所以不光顾,或许就是由于斯蒂芬的缘故,她对自己说。他是个铁石心肠、好挖苦人的家伙,对任何他不能分门别类或透过显微镜观察的东西都不信。托伊感到手心阵阵刺痛。然而,她不但没有觉得痛苦,反而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欢欣。让他设法去解释这个吧,她这么想着,走出医院的大门,踏入潮湿、阴冷的空气中。
她抬头望望天空,只见阴云密布,风雨欲来。抱紧双臂以驱散寒意,她沿街走去,时时提防着人行道上的碎玻璃。街上的人群不断越过她,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或穿着雨衣,或带着雨具,所有人看上去似乎都匆匆忙忙的。
托伊搞不清楚自己到了哪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走下去。不然,她一定会踩着什么东西,划破脚的。
这个城市的景致与声光纷至沓来,充斥她的耳目。但这没使她感到厌烦。
她还能闻到从街角飘来的炒栗子和热狗的香味。即使是从地铁站涌出的人流也不那么令人讨厌。托伊瞥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黎明时分,迷蒙的薄雾浮于宁静的池塘的情景。
在又走了几个街区之后,托伊怔怔地望着那些高楼,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她瞧见了一块巨大的霓红灯广告牌——“沃尔夫”。这个名字像一记钟声,唤醒了她的记忆。她随即想起前一天夜里在出租车上西尔维娅跟她提到过这个餐馆,还说它离她们所住的旅馆没多远。她停住脚,望着橱窗。由于不久就是万圣节,橱窗里装饰着巨大的金黄色的南瓜、鲜艳的红辣椒和一串串的谷穗,透出一派节日的气氛。托伊的嗓子发干,又冷又湿,有点儿头晕。
雨越下越大,托伊决定进餐馆去,看看能否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然后,再问问去旅馆的方向。
托伊赤着脚,羞怯地等到一大群商人进餐馆后,才跟在他们后面悄然溜进门,紧跟着他们走到餐馆的后半部,迅速在头张空座上坐下来。
当计程车在罗斯福医院的大门口前停下时,斯蒂芬·约翰逊睁开眼睛。
还在洛杉矶时间凌晨三点他就被叫起来去做一例急性阑尾切除术。他刚回到家里,准备补睡几小时,西尔维娅的电话就来了,告诉他有关托伊的消息。
又是疲倦,又是愤怒,他烦躁得几乎发疯。此外,还混杂着一丝内疚。
他不该拒绝跟托伊谈话,让她跟那个傻里傻气的西尔维娅·戈尔茨坦去了另一个城市。尽管她跟托伊是多年的朋友,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西尔维娅。首先,这个女人又矮又胖,至少超重二十到三十磅,他看不上连自己的身体都照料不好的人。再者,她说话带着那种鼻音很重的布鲁克林口音,也不合他的口味,令他厌烦。还有,她老是怂恿托伊做些蠢事。
他递给计程车司机几张钞票,下了车。他决定:一旦他确信他妻子得到了适当的治疗,他要跟她的这位最要好的伙伴明确地、好好地聊一聊,向她说明真相,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他责备自己早几年前就该做此事。不然,托伊也许不会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即使现在,他也无法断定,无法从医学角度正确地解释为什么他二十九岁、身体健康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得心脏病。他知道她得过心包炎,不过,在他们想要个孩子时,托伊做过多次检查,包括彻底的心脏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发现,一切正常。
在住院处登记完,打听到了托伊所住的楼层,他往电梯走去。
“我是约翰逊医师,”在护士办公室,他对护士说,“我来看我妻子,托伊·约翰逊。”
那护士在花名册上查到了托伊的名字:“746房间,在右边。”
斯蒂芬奇怪托伊怎么没在观察室,大概是他们觉得她没有生命危险,而把她转到了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