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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钟,也许四秒钟。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穿着一身近乎完美的礼服,一丝不乱的背头,两腿稍稍分开,双手插兜,嘴里还叼着一根刚刚点上的烟:马库斯·洛根就在那里,看着我们跳舞。

    我得离开他,离他远远地,这是我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我们回去坐下好吗?我有点儿累了。”

    虽然我试图从跟马库斯相反的那一侧离开舞池,但是没用,因为当我偷眼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正朝着与我们相同的方向移动。我在舞池中闪身躲避跳舞的人群,而他则绕过一桌桌吃饭的食客,我们几乎是平行着朝同一个目的地走去。我注意到自己的腿开始发抖,五月夜晚的闷热突然让我觉得受不了。当他走到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跟人打招呼的时候,我抱着侥幸心理想,也许这才是他的目标。但是他随即就跟人告辞,继续朝我们靠近,果断而坚决。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抵达餐桌旁,马努埃尔和我在右边,他在左边。这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洛根,老朋友,你最近跑哪儿去了!我们几百年没见了!”达席尔瓦看到他的时候惊呼。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亲热地互相拍着背。

    “我给你打过无数电话,但是从来没找到过你。”马库斯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艾瑞斯·阿格瑞克,一位摩洛哥朋友,前几天刚从马德里过来。”

    我朝他伸出手,努力不让人看出我的手在颤抖,也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好像在说,是我啊,我在这里,你说句话啊。

    “很髙兴认识您。”我的声音又干又沙哑,几乎是飘忽的。

    “坐下跟我们喝一杯吧。”马努埃尔说。

    “不了,谢谢,我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我只是想来跟你打个招呼,提醒你我们该见一面了。”

    “近期哪天都行,我向你保证。”

    “你别食言,咱们可得好好聊聊。”然后,他转向我,“很高兴认识您,呃……”他一边说一边朝我微微欠过身来。这次我不得不正视着他。他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当初我认识他时的那些伤痕,但是表情一点儿也没变。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和五官,深邃的眼睛好像在无声地问我到底在这个男人身边干什么。

    “阿格瑞克。”我终于说出话来,就像从嗓子眼里蹦出了一块石头。

    “对,阿格瑞克小姐,不好意思。认识您非常荣幸。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见。”

    我和马努埃尔目送他离去。

    “这个马库斯·洛根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我喝了一大口水。我需要润润嗓子,因为它干得像砂纸一样。

    “英国人?”我问。

    “对,英国人。我们有过一些生意上的来往。”

    我又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困惑。这么说他已经不当记者了。马努埃尔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这里太热了。要不我们去轮盘试试运气?”

    在赌场的大厅里我再次装出对奢华的环境毫不在意的样子。桌子上方用金色的链子悬挂着璀燦的水晶吊灯,周围挤满了无数赌徒,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估计囊括了老版欧洲地图上所有的国家。地上铺着豪华的地毯,既减少了人来人往的噪音,又让这个撞大运的场所更加气派。到处都能听到筹码互相撞击的声音、轮盘的嗡嗡声、轮盘内象牙小球疯狂滚动的清脆响声,每次下注截止的时候荷官们“截止投注!”的大喊声。坐在绿色桌布旁一掷千金的赌客很多,但周围的看客更多。他们都是没落的贵族,曾经是巴登巴登、蒙特卡罗和多维尔等大赌场的常客,达席尔瓦悄悄地给我解释。破产的资本家,家道败落的有钱人,曾经是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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