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那儿生吃小孩呢!而英国人,想轰炸柏林那就随便炸吧,就算把柏林夷为平地、炸得像熨衣板一样我也无所谓。那不是我的世界,让他们全都见鬼去吧!
放下一切,间到正常的生活中。没错,这毫无疑问会是最好的选择。但问题是,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正常的生活。它在哪里?在我青春年少时的瑞登迪亚街上?在那群跟我一起长大,内战结束至今仍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伙伴们中间?是在伊格纳西奥·蒙特斯拖着一台打字机和一颗破碎的心走出西班牙广场的那一天被他带走了?还是在我孤身一人,怀着身孕被遗弃在大陆酒店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时,被拉米罗·奥利巴斯偷走了?在得土安最初的几个月里,在坎德拉利亚公寓里那些悲伤的住客们中间我难道找回了正常的生活?还是经历过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后,所谓正常的生活已经是一份被无情挥霍的幻想?或者它被我留在了当年那么努力才建立起来的切丝·希拉赫时装店,在工作间的那些千头万绪的丝线中?在某个暴风雨之夜被菲利克斯·阿兰达顺走了,还是被罗萨琳达·福克斯走出提姆酒吧那间简陋的仓库,并像一片无声的影子一样消失在丹吉尔的街头时带走了?跟母亲在一起,在每一个非洲的傍晚沉默地劳作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一个部长被停职和拘捕终结了我的正常生活?还是它早已被那个纯粹因为自己的怯懦而不敢爱上的外国记者带走了?它在哪儿?我什么时候失去了它?它现在怎么样了?我到处寻找:在口袋里,在衣柜里,在抽屉里,在衣服的褶皱和绵密的针脚里。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无处寻觅它的踪迹。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顿悟了。还没有睁开眼睛,我就体会到了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它清晰地跟我在一起,紧紧地依附于我的身心。正常的生活,不存在已经过去的岁月中,只能在每天早晨上天为我们安排的命运中找到。不管是在摩洛哥、西班牙还是葡萄牙,不管是经营一家时装店还是服务于英国情报机构,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我的正常生活。不管是在阴影中,在弥漫着薄荷味道的广场上的棕榈树下,还是在挂着水晶吊灯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在战争的浑水中,所谓正常,就是我自己的意愿、承诺和言行,全都遵从我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所以,我的正常生活,永远都跟我在一起。去别的地方寻找,或想从过去的时光中将它挽回,都将是徒劳。
那天中午我去了Embassy,胸有成竹,头脑清醒。我看到希尔加斯双肘支在吧台上喝着开胃酒,一边跟两个穿军装的人聊天。于是我假装不经意地把包掉在地上。四个小时以后我收到了关于新任务的第一个指示:他们约我第二天上午去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做面部保养。五天以后,我来到了里斯本。
下车时,我穿着一件印花薄纱连衣裙,白色的春季薄手套,还戴着一顶巨大的宽边草帽:在火车站漫天的煤屑和行色匆匆的旅客们清一色灰扑扑的装扮中,我完全是个赏心悦目的可人儿。一辆不认识的车在那里等我,把我带向目的地:埃斯托里尔。
我们在里斯本大风天里的大街小巷中穿行,这里到处都是灯光,既没有限量配给,也没有拉闸限电,到处都有鲜花、瓷砖,还有街头巷尾的新鲜水果和蔬菜摊。这里没有满地碎瓦,也没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没有榴弹的痕迹,没有高举的手臂,也没有画满了墙壁的长枪短剑。我们经过了富人区,宽敞的石砌街道,豪华气派的大楼,楼前还树立着国王和航海家的塑像。我们也走过了普通人家的街区,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充满了嘈杂声,种满了天竺葵,空气中弥漫着沙丁鱼的香味。塔霍河的壮观让我叹为观止,港口此起彼伏的汽笛声和街上有轨电车的吱嘎声都让我惊讶。我喜欢里斯本,这是一座既不沉寂也没有战争的城市:紧张、激烈、活跃。
阿尔坎塔拉、贝伦塔陆陆续续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