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卡车
音很低,但很激动。其他人还在睡觉。
“过来看看这个。”
我跟着他回到供应室。从那儿往外看,大约有十辆卡车在转悠。起初,我没有发现异常。
“看见了?”他说着,用手指着,“就在那儿!”
我看见了。有一辆轻便货车已经完全停下来。
它像一个大木桩,呆呆地坐在那里,危险系数已经降低到零了。
“没有油了?”
“伙计,你说对了。它们不能自己加油。它瘫痪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笑了,摸索着找烟。
大概九点了,我在吃隔夜的馅饼,权当早饭吧。
就在这时,气喇叭响了——摇滚的爆破声,经久不息,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我们走到窗前,向外看。卡车群静静地待在原地,百无聊赖。一辆拖挂式卡车,巨型的雷欧,红色的驾驶室,停在餐馆和停车场之间的草地边。从我们这边看过去,方形的鬼脸巨大而可怕,轮胎差不多能抵到人的胸口那么高。
又是一阵喇叭声:坚定、愤怒的爆破声,直线传播,瞬间回声过来。模式固定。短声后,紧接着长声,节奏非常明显。
“是莫尔斯电码!”那个叫杰瑞的男孩突然大叫着说。
司机看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脸有些红了,说:“我在童子军学的。”
“你?”司机说,“你?哇!”他摇晃着脑袋。
“别管他,”我说,“你还能记得——”
“当然,我来试试。有笔吗?”
服务员递给他一支笔,男孩开始在餐巾纸上写数码。过了一会儿,他停住手。
“它们一直在说‘注意’,一遍又一遍。再等等。”
我们继续等。气喇叭长长短短的叫声在寂静的早晨格外响亮。后来,规律变了,男孩又开始记录。我们站在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他写下的信息。
“必须有人加油。不会伤害他。所有的油箱必须加满。现在就得完成。快,必须有人加油。”
气喇叭还在叫,可男孩不写了。
“又在重复‘注意’,”他说。
卡车一遍遍重复着它的信息。写在餐巾纸上的字母,清一色的大写,这种风格,我不太喜欢。
那些字母看上去像机器打印的,没有感情。没有缓和的余地。要么做,要么不做。
“那么,”男孩说,“我们怎么办?”
“不理它们,”司机说。他脸上的表情不仅激动,而且还很生动。
“我们就等下去。它们肯定都快没有油了。后面有辆小型的已经趴窝了。我们只有——”
气喇叭停止了呐喊。那辆卡车退回到大部队中。它们排成半圆,车头灯对准我们。
“那边有辆推土机,”我说。
杰瑞看看我。
“你的意思是它们想把这个地方铲平?”
“没错。”
他看看服务员,说:“它们办不到,对吗?”
服务员耸耸肩膀。
“我们应该举手表决,”司机说,“不能被它们敲诈,该死的。我们就等下去。”后面那句话,他已经重复了三遍了,仿佛那是个咒语似的。
“那好,”我说,“我同意。”
“我同意等,”司机立刻说。
“我认为应该给它们加油,”我说,“我们可以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逃脱。服务员,你呢?”
“等在这里,”他说,“你想成为它们的奴隶吗?如果你帮它们,那就是奴隶。你想后半辈子都忙着为它们加油吗?只要它们……响起喇叭?我决不。”他阴沉着脸,看着窗外。
“饿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