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机器
解那种称为快速熨烫机的东西了?”杰克逊点点头,回答说:“当然知道了。把洗好的东西放进去,主要是床单和亚麻制品。那是一种很大、很长的机器。”
“你说的没错,”亨顿说,“一个名叫阿黛尔,弗罗里的女人,在城那边的那家蓝带洗衣厂工作,她被卷进机器里了,那台机器把她吸进去了。”
杰克逊突然脸色大变。
“可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约翰尼。有保险杠的。万一哪个女工在往机器里放衣物的时候,不小心连手也放进去了,那个保险杠会立刻做出反应,机器随之就停下了。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亨顿点点头,说:“没错,这是州法律要求的。但是,这种事情的确发生了。”
亨顿闭上眼睛,黑暗中,他又一次看见那台海德里—沃森型快速熨烫机,仍然是那天下午的那种状况。从形状上说,它像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三十英尺长,六英尺宽。在衣物入口处,有一个保险杠,下面是一块移动的帆布皮带,先是上坡,然后下坡,但坡度不大。皮带周而复始,不断将半干且皱巴巴的床单输送至十六个滚动的圆筒中间,这些巨型圆筒是机器的核心部分。圆筒上下各八个,床单从中间经过,两排超高温的铁块将它们压得像一片片火腿。圆筒里蒸汽烘干的温度最大可调至三百度。皮带上床单接受到的压力为每平方英尺八百磅,这样,床单上的褶皱全部被抹平了。
不知怎的,弗罗里夫人被皮带缠住,拖进了机器。石棉包裹的钢制滚筒被鲜血染得通红,仿佛刷了一层油漆,机器中冒出来的蒸汽也充斥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白衬衫和蓝裤子的碎片,甚至还有撕碎的文胸和内裤,在三十英尺以外,机器的另一端,被甩了出来,大片的衣物被自动折叠,整齐、怪异,血迹斑斑。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只要进入机器的东西,都会被折叠起来,”他对杰克逊说。说话的时候,他喉咙里还残存着胆汁的味道。
“但是,马克,人体不是床单。我看见……她只剩下……”此时,他跟那位不幸的工头史坦纳先生一样,说不下去了。
“他们把她装在一只篮筐里,抬出去了。”他的声音很轻。
杰克逊吹了一声口哨,说:“谁该对此事负责呢?洗衣厂,还是州检察员?”
“还不知道呢,”亨顿说。那个恐怖的场面还滞留在他的脑海:那台机器呼哧呼哧地冒着蒸汽,哐当哐当地转动,鲜血像水流一般,沿着绿色的机身向下淌,皮肉被烧灼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这要看是谁负责审核的那个天杀的保险杠,它在什么情况下通过鉴定的。”
“如果是管理方,他们能推卸责任吗?”
亨顿微微一笑,但笑容中丝毫没有幽默的成分。
“马克,那个女人死了。如果加特利和史坦纳在快速熨烫机的维护上有作假的问题,那么,他们是要坐牢的。无论他们跟市政府有什么关系。”
“你认为他们有作假的嫌疑吗?”
亨顿想到那家蓝带洗衣厂,灯光昏暗,地面潮湿、打滑,有些机器超龄服务,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声响,令人难以置信。
“我认为很有可能,”他平静地说。他们站起身,一起进屋去了。
“约翰尼,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我很感兴趣。”
亨顿关于那台绞肉机的推测完全错误:机器没有问题。六名州检查员对机器进行了检查,随后是询问,一项接着一项。结果,一无所获。陪审团关于死亡的裁决是:意外死亡。
对此,亨顿目瞪口呆。听证会后,他拦住一位检查员,罗杰·马丁。马丁是个细高个,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厚得像玻璃杯的底座。面对亨顿的问题,他手握着一支圆珠笔,神色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