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门
仿佛一个大脑被掏空的脑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
在返回途中,我们听说,根据投票的结果,参议院已经作出了决定:太空探索计划的经费减少一半。好像记得克里对我说:“阿蒂,这样一来,我们大概要重新回到气象卫星业务的时代了。”
可是,我很高兴,也许,我们并不属于外太空。
十二天之后,克里死了,我终身残疾。我们下降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降落伞出了故障。意外的结局。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在太空逗留了一个多月,飞行距离比任何人都远。我们的飞行以这种方式结束,原因竟然是因为某人急着去喝咖啡、休息,导致几根绳索发生了缠绕。
我们坠落的速度很快。直升飞机上的一个家伙说,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婴儿从空中坠落下来,身后拖着胎盘。落地时,我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抬着我跑过波特兰号的甲板时,我苏醒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卷起我们应该踏上的红地毯。我在流血,流了很多血,他们赶忙把我送去疗养院,我看起来比他们脚下的红地毯还要红……
“……我在贝塞斯达待了两年。他们给了我一枚荣誉勋章,一大笔钱,还有这把轮椅。第二年,我来到这里。我喜欢看火箭升空。”
“我明白,”理查德说。他停了停,又说:“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不!”我回答得很干脆,语气很坚决。
“我不能让它们看见。我告诉过你。”
“已经五年了,”理查德说,“阿瑟,为什么现在才发作?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许,那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它的孕期很长。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在太空染上的,是吗?不管是什么,可能在劳德代尔堡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我的体内了。或者,就在这里,在我家门口。我真的说不清楚。”
理查德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大海。此刻,夕阳西下,海水一片深红。
“阿瑟,我在努力说服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相信你疯了。”
“如果万不得已,我会把手给你看的。”我说。这句话,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的,“除非万不得已。”
理查德站起身,拿起拐杖。他看上去很苍老,很虚弱。
“我去看看沙滩车,我们一起去找那个男孩。”
“谢谢你,理查德。”
他沿着那条肮脏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家走去。我可以看见他家的屋顶,房子就在大沙丘那边,沙丘几乎延伸至整个基加罗林,靠近海角的海面上,天空已然呈现绛紫色,很难看,沉闷的雷声,隐约在耳畔回旋。
·我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经常看见他在傍晚时分从海滩上走过来,腋下夹着一个滤网。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近乎黑色,而且,他总是穿着一条磨旧了的牛仔短裤。在基加罗林的另一头,有一个公共海滩。任何一个有生意头脑的年轻人,如果运气好、有耐心的话,仅凭一把筛子,就可以在沙子里淘出不少分币,一天可以进账五块钱。我经常朝他挥挥手,他也会向我致意。我们俩没说过话,是陌生人,但又像是兄弟,是终年居住在这儿的人。那些来这儿花钱,开着凯迪拉克,说话声音很响的游客,跟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猜想,他可能住在前面半英里外那家邮政局附近的小村子里。
那天晚上,他经过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口坐了一个小时了,一动不动,看着大海。之前,我把手上的绷带拆了。痒得我受不了,拿下绷带,它们可以通过它们的眼睛向外看,我也好受多了。
那种感觉,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仿佛我是一扇大门,只要推开一半,它们就可以窥视这个让它们感觉既仇恨又害怕的世界。然而,最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