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涛声
离流感,以提醒任何到访的外垦人。
我把空啤酒罐扔到一边。罐子落在房子周围的水泥路上,发出一阵空洞的哐啷声。白色的沙滩上,披屋就像一个深色的三角形。我不知道尼德尔斯是否已经醒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清醒。
“伯尼?”
她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我的一件衬衫。我不喜欢她穿我的衣服,她像猪一样,喜欢出汗。
“你不再喜欢我了,伯尼,对吗?”
我没吭声。我有时还是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到内疚。我们俩不般配。
“我能跟你坐一会儿吗?”
“你觉着这儿能坐得下两个人吗?”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打嗝的声音,转身朝屋里走去。
“尼德尔斯得了A6,”我说。
她停住脚,回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僵硬。
“别开玩笑,伯尼!”
我点燃了一根香烟。
“不可能的!他得过——”
“没错,他得过A2,香港流感,你、我、克里,还有凯利和琼,我们都得过。”
“但是,这就是说,他没有——”
“免疫力。”
“照这样说,我们都有可能染上。”
“他说他得过A2,也许,他撒了谎。那个时候,他之所以这样说,为的是能够和我们在一起。”
我说。
她脸上现出轻松的表情。
“应该是这样。换成我,我也会撒谎的。谁都害怕孤独,对吧!”
她迟疑了片刻,“回去再睡一会儿?”
“现在不想睡了。”
她进屋去了。我没有必要跟她说,得过A2,并不能保证就不得A6。其实,她知道这些,只是她有意屏蔽这些信息罢了。我坐在那里,看海浪。
真的涨潮了。几年前,安森是州内唯一一个勉强能算得上体面的冲浪区。夜色中,岬角远远望去就是苍穹下一个黑色的圆丘。我以为能看见那块高地上的观察站,但也许这只是想象。有的时候,凯利带着琼去那上边玩,但今晚他们肯定不在那里。
我把手放在脸上,使劲儿地抓,摸着脸上的皮肤和脸上的痘痘。世界瞬间变得如此狭窄,如此卑鄙——活着的人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海浪不停地涌上岸边,哗、哗、哗,经久不息。洁净的海水、深深的海洋。
夏天,我们来到这里,莫琳和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夏天,上大学前的那一年夏天。源自东南亚的A6,仿佛裹尸布,笼罩着整个世界。七月,我们吃披萨,我们听她的收音机。我把防晒油涂抹在她的背上,她把防晒油涂抹在我的背上。热风吹来,太阳像一块燃烧的玻璃,沙滩一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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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