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和儿子现在成了囚犯。”
她低头看着纸页,两行字简单而震撼。能认清事实总是好事,她想,但事实很少能指明救赎的方向。事实总是无动于衷地待在那里,透过捉摸不定的黑暗,直视人的灵魂,看着灵魂在遭遇事实时会怎么办。
“我应该这么做吗?”她又写,“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谁真心想要拯救别人?会有这样的事吗?如果我到那里去,除了被当成个疯老太太之外,还会怎么样?他们会逮捕我吗,或者更糟?他们会杀了我吗,会杀了哈罗德吗,会杀了雅各布吗?”
“天哪。”她默念。电视上的声音在嘲笑她,但是她继续写下去。
她写道,这座小镇如今弥漫着恐怖的气氛,所有的礼仪和尊严都被摧毁了;她写道,调查局就是独裁的魔鬼——接着她擦掉了这句,改成:政府才是罪魁祸首。她以前从没干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此时感到热血沸腾,所以她得放轻松,慢慢来。
她想到大卫王和歌利亚,还有《圣经》中的许多其他故事,它们都讲述了上帝如何挑选凡人,对抗强大的压迫者。她想到了犹太人、埃及人和法老王的故事。
“‘容我的百姓去’。”她说。电视上响起了一个童音:“好的。”她微微地笑了。
“这是个预兆,”她说,“难道不是吗?”
她奋笔疾书了很久,直到手写得酸疼,一张纸也已经写不下她想说的话。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电视上开始播出早间新闻。
她接着写下去,一边不经意地听着电视。看来都是些老消息,不外乎更多的复生者回归了,没人了解方式或者原因;拘留中心扩展得越来越大,城市纷纷被整座整座地接管,而且已不再局限于阿卡迪亚这样的乡镇,大一些的城市也是如此。原生者们的权益正遭到侵犯,反正有一个播报员是这么说的。
露西尔觉得新闻主播有些反应过激了。接受采访的一名洛杉矶女子却认为,主播的反应还不够到位。
露西尔写完之后,便坐在那里,盯着自己写的东西。她又从头看了一遍,觉得大部分内容都无足轻重,但是开头的几点,也就是列在最前面的几条,还是很重要的,即使在白天看来,它们也依然让人心情沉重。必须做点什么来解决那些问题,她承认,虽然自己一直在祈祷,但从没采取过真正的措施。
“上帝啊。”她说。
她站起来向卧室走去,此时的她大步流星,双脚已不再拖拉。在卧室壁橱的最深处有一堆盒子,还有一些她和哈罗德都穿不了的旧鞋,一沓沓缴税单盖住了几本没读过的书,里面遍布着积尘、霉斑和蜘蛛网。就在这些东西下面,是哈罗德的枪。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这支枪还是在五十年前。有天晚上,哈罗德在高速公路上撞了一只狗,便把它带回了家,不过最终还是给了它一枪让它解脱。这段记忆在她脑中如火花般一闪而过,好像她心底里的某个地方不愿和那些细节联系起来。
这把枪比露西尔记忆中的要重一点,她这辈子只拿过一次,就是哈罗德把它带回家的那天。他很为这把枪自豪,露西尔那时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一把枪而自豪。
枪管呈方形,光滑而坚实,蓝黑的色泽与钢铁搭配木质的手柄非常相称。握把处核心部位是坚实的钢铁——露西尔从体积和重量中可以感受到,但因为两侧是木制的,所以握起来非常趁手。它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枪。
露西尔思考着自己所有看过的电影中,枪都是干什么用的:杀人、引爆、威胁、杀人、救人,增强自信和安全感,还是杀人。
枪给她的感觉就像死亡一样,她想。冰冷、坚硬、不可改变。
这就是枪的意义吗?她沉思着。
如今,原生者运动就是弗雷德·格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