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明显变得沉重。</p>

    “老板，”齐玉露刚上完厕所，坐回副驾上，指了指后面，“冒黑烟了。”</p>

    柳山亭吓坏了，他在应急车道处停车，排气管正突突地冒着黑烟，柳山亭掩面咳嗽，叉着腰看着前路：“这可怎么整？”</p>

    齐玉露也没什么好主意：“再走一会儿就到人民公园那边，对面有修车厂吧，不远了。”</p>

    全太平县总共有四个修车厂，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郭发所在的盛源修车厂，柳山亭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为难：“那我知道，太平的路没我不熟的！‘</p>

    齐玉露的心开始狂跳：”那去看看吧，万一一会儿出什么事儿，开不回去就麻烦了。“</p>

    听见门外响动，郭发一身全套灰色工服，顶着栗子壳一样的毛寸头，恹恹地走了出来，好像没有睡醒：”咋回事儿？“</p>

    ”你师父呢？“柳山亭看见他那道从眉端延伸到头皮的伤疤，暗自骇栗，却要故作镇定。</p>

    ”扫墓去了。“郭发习惯性地舔着嘴唇。</p>

    他的脸瘦出了颧骨，鼻梁挺出鹰钩的弧度，双眼皮很深，浓睫下垂，右眉是断的，左耳上方少了一个尖儿，耳廓上长了反骨，呈一种张扬的凶相，唯独嘴唇却如猫似的向下抿着，使他整个人透着股倔强的孩子气。</p>

    齐玉露屁股粘在在副驾驶上，迟迟不肯下车，隔着明净的车窗，将他看得变态般仔细。</p>

    郭发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细致地打量，只觉得脸上发烫，仿佛有虫子在毛孔上蠕蠕地爬。</p>

    ”我师父不在，要是严重我整不了。“他挠了挠脸，微微抬起头打量车况，这是辆红色的”松花江“微型面包车，有些年头了，车身多处坑洼，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车头被撞得瘪进去，活像是张正撇嘴的人脸。</p>

    柳山亭立马会意：”不是，前脸儿早坏了，我没修，后头，排气管冒黑烟。“</p>

    郭发绕到车后，排气管冒黑烟的原因无非就那几种，燃油混合气过浓、火花塞工作不良、点火系统不正常、气缸压力不足，他绕着车来回穿梭，逐一排查。</p>

    齐玉露心中惴惴，他的手在车身上摸索，像是探进她的灵魂——是她从废弃印刷厂里顺来了碳粉，在半路上厕所的空当扔进了排气管里，是父亲出的主意，不馊不坏，除了混淆视听，没什么副作用，据他说他从前对厂里领导使过这一招。</p>

    ”汽油都是正常加的？是吧？“郭发瓮声问，这是他出狱的第三个月，和人的交流终于不成问题。</p>

    ”对，汽油我不可能整劣质的，“柳山亭不由得警惕起来，不无忐忑地问道，”你看多久能修好？“</p>

    ”下来。“隐约看见副驾坐着一个人，郭发叩了叩车窗，手套上沾满了黑色汽油。</p>

    齐玉露紧张地下了车，幸而他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转身到车后面鼓弄去了。</p>

    郭发脸上没表情，全程不说一句废话，好像和车有仇一样，把周遭搞得叮叮当当响。</p>

    ”能不能轻点儿，这心脏病都让你给吓出来了，你修车还是砸车呢？“柳山亭终于按捺不住，他确实挺老了，也确实有心脏病。</p>

    ”你这破玩意儿是桑塔纳啊？“郭发冒出头来，黝黑的皮肤冒着细腻的汗，像是在往外淌汽油。</p>

    齐玉露躲坐在很远的地方，也不能说躲，可以说她将近三十年的生涯中，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她的一切活动，似乎都和躲起来没什么区别。</p>

    她残损的跛腿紧紧夹住，这样能让她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健全的人，即便他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