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难兄难弟
不满,还有一种拚命一搏的愚忠。
“不行,万秋,我不能答应你。出去了,我还剩什么,我的一切事业都化为了乌有。
我不再富有,我出卖了狱中的朋友,我还有脸活着出去。”
“哥,正因为你出去要面对的是指责、诟骂、侮辱、讽刺,还有叛徒的恶名,但你比我更有勇气,你出去,一定能承受这一切,我就不行。你不仅勇敢,你还比我更有心计。哥,我一辈子都是听你的啊,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叫我替你卖假货,我就去卖假货,你叫我替你找女人,我就像我自己找女人一样去找,你叫我用车去撞人,我就用车去撞人。我听你的都听一辈子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一次呢。我不求你,我也不敢求你,我只是希望你答应我最后的请求,我是决心已下。与其我们兄弟俩全都去天国鬼府报到,不如你活着出去,再到社会上去拚杀一次。哥,我知道你不怕死,我想,与其在这里表现自己的不怕死,不如活着出去,是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能屈能伸方为龙。哥,你答应我。”
话已至此,齐万春不由地悲恸起来,他又一次颓然垂首。
“不行,我不能……你知道,这会涉及到我的干爹。”
“过去的一切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什么干爹不干爹的,你给他钱,他就让你叫他一声干爹的,你不欠他的!不要从心理上就输他一截,你不欠他的!你记住!”
“我还是不行,我不能忘恩负义。”
“但是,你希望后继无人吗?我们兄弟俩如果都死在枪下,从此齐家的香火就断了。
兄弟俩如果都白白死在枪下,不是让世人去耻笑吗?那些心里忌恨我们的人,受过我们羞辱的人,表面上对我们笑,背地里却对我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从此可以手舞足蹈了吗?只要你能活着出去,一切又将不同,也许齐家又会是另一番景象,那时候,我也会含笑九泉的。那样,我们兄弟俩就不算白活了,我们也就对得起母亲大人了。你忘了娘在世上是怎么活过来的——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孤儿,忍辱含垢,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哭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哭上一回,只能在深更半夜里躲着被窝里低低地哭,只能打碎门牙往肚里咽。一个妇道人家,顶着地主婆的帽子,能活过来就不错了。你忘了娘为我们所吃的苦吗?那苦,车载斗量,也装不完,量不荆你难道就忘了这一切吗?——那时我们过日子,像顶着一个黑锅在过日子,又黑又沉,好不容易,我们翻了身,手头有了钱,荣华富贵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了。尽管我们现在双双在押,但只要你活着出去,我即使走了,母亲虽然也会忧伤也会悲痛,可毕竟她能见到你,对她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宽慰埃也许有一天我们齐家能重新光大。哥,你答应我,坦白了,我是死有余辜,而你不同。”
“好弟弟,什么坏事都是我干的呀,你别逼我了。我心里面乱糟糟的。是哥对不起你,对不起娘,我只是拚命地追求利益,追求权势,不顾一切,冒着风险。我不知道,荣耀里面藏着风暴,就像不知道绣花鞋里有时也会藏着小小的匕首一样。我多傻,现在我才明白,无论多大的保护层,都是气球式的。它保护着你,可是它受不得一测,越大的保护伞,越不经刺。小保护层也许你只能用锥才能击穿它,而大的保护层也许你只要用一根针就可以刺破它,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已经来不及挽救了。我们干的坏事太多,罪孽深重,也许没人能救得了我们。我害了你。好弟弟,你能原谅我吗?”
“不是你害我,而是我害你。若不是我自己懵里懵懵去干那些事,也不会连累到你埃”“可那是我让你去干的呀?”
“你叫我干,我如果能机灵一些,干得漂亮一些,也不会露马脚的,是我该死,我该死埃”“——你这话叫做哥哥的无地自容埃你不能怨自己,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