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赴任
气厂,又会觉得你软,不把你当回事,可能造成一开局就指挥不灵。讲的话不在多,在有水平,有质量。而且要柔中有刚,叫他们听了,感到有底气。那么,到底该怎么讲呢?他一句话一句话地想着,推敲着。包括每句话的语气声调应该怎么样,他都想到了。他觉得他好像要上战场一样,心里头异常地紧张。
坐在前面座位上的,是栗宝山选的秘书张言堂。他今年刚刚二十三岁,去年才从省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分到地区经委工作了还不满一年。小伙子很英俊,很有才气,不仅具有系统的经济管理的专业知识,而且文章写得好,富有新思想和新观念。按规定,大学毕业生都要分到基层去,领导机关不允许截留。但地区经委缺这方面的年轻干部,变着法把他要去了。到地区经委不到一年的时间,小伙子工作得很出色。栗宝山被决定调到太城县任书记以后,他为了对付那个复杂的环境,决定从地区选一个秘书带下去,跟自己在一起。他几乎未加犹豫地把目标一下集中到了张言堂的身上。栗宝山认为,如果这个人能够乐于跟他下去,不仅可以防止来自那个方面的中伤,而且能够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和参谋。基于这个考虑,他没有首先通过组织作出决定,而是首先以个人的名义找他谈,给他一个十分器重的印象。张言堂想,既然栗主任这样看重自己,用求助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的家不在这里,又没有结婚,无任何牵挂。太城县的复杂情况他也略知一二。他倒觉得到这样的地方去工作很有意思。待在地区,成天忙于写材料,觉得又忙又很空虚。所以,他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去太城县的特殊使命。他同样把这看成为自己的一次机遇。如果栗宝山搞好了,他当然也好了。如果栗宝山搞砸了,他也算是砸了。因此,他潜心地想着自己应该给栗宝山出些什么计谋。临行前,组织部杨部长还单独找他谈了话。他虽然不同意杨部长说的一些话,但他懂得杨部长说的一切话都是为了工作,也为了他好。正因为这样,他没有说别的,只是不断地点头称是。最后还表了一个让杨部长高兴的态。聪明的张言堂,尽管到机关工作还不满一年,可他对机关对政界的一套已经很有了解了,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会,他在脑子里正分析估摸着他们到县以后可能出现一些什么样的情况。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五大三粗,红脸膛,络腮胡子,穿一身褪色了的绿军服,两只长有黑毛的大手牢牢地把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在前边的路面上。看得出,他很自信,也很自豪。他姓牛,叫牛劲。退伍下来以后就到地委组织部开车,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太城县被免职的那三个书记,都是他开车送去的。他既生气那三个不争气的书记,也生气那个爱翻是非的太城县。今天他又开车去送栗宝山,心里头很是不平静。他当然希望这一回送的书记能在太城县站住脚。所以,一路上他不断通过反光镜观察着栗宝山。他见栗宝山没事似地总是打瞌睡,心里很生气。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发现前边路上有一个坑,本来可以躲过去,却有意不躲,而且加了一下速度,结果车子猛然一颠,把粟宝山和杨鹤鸣都从座位上抛起来,碰在车顶上。栗宝山受惊地睁大了眼睛。牛劲既解气,又不安。因为他把老部长也吓了一跳,也碰了一下。自他给老部长开车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不知老部长对此是怎样想的?或许老部长能猜出他的用意,因为老部长已用不高兴的眼光看过栗宝山好几次了。牛劲一边这样想,一边回过头去看一下老部长,又看一下栗宝山。看老部长的眼光是歉意的,看栗宝山的眼光是责备的。
“牛师傅开慢一点,不用太着急。”张言堂觉得他在这个车上有保证领导安全的责任,应当提醒司机注意,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
牛劲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叫车再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