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的周浦监狱,对外挂着上海平板玻璃厂,谁都知道是一家监狱。
按惯例,市区投资在郊县的工厂可享受郊县津贴。假如某个工人住在南码头,单位恰巧是新力机器厂的话,那就非常合算。他穿过浦东南路骑上七八分钟就能到目的地,单位仍要付郊县津贴给他。
城乡间消费水平也不一样。南码头居民工薪阶层居多,六里桥住户虽也有拿工资的,更多还是在拿工分。工资和工分就是工人与农民的区别,前者收入比后者稳定,手头也阔绰一些,这是乔乔准备将熟食店开在南码头的原因。
而她对涓子的推荐置若罔闻,除了对南码头情有独钟,她还希望离六里老街愈远愈好。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地理上,团结饮食店对她来说触目惊心。虽然在六里电影院对面开店,六里老街并非必经之路,但相隔却不是很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不了多久难免会撞上小螺蛳。届时她不知能否克制住举起案板上的刀,像剁三黄鸡一样把他剁了。
见涓子有点失落,乔乔道:“对不起,六里这边我真没什么兴趣,你知道,六里桥是我的伤心地。”
涓子道:“你不用再讲了,我明白你意思,是我不周全,只晓得市口灵。”
乔乔道:“谢谢你为我操心。”
涓子道:“我开始是有想过的,一闪就过去了,以为你现在有了马为东,应该没障碍了。我蛮戆的。”
乔乔默不作声,眼泪忽然流了下来。涓子把眼镜摘下来,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按在鼻子上,眼眶跟着红了。
乔乔说道:“你看你,怎么哭啦?真是戆。”
涓子道:“我就是天生戆呀。”
乔乔抹了抹眼角,“别哭了,陪我去南码头找找门面吧。”
乔乔骑自行车,涓子不会骑,跳到书包架上。弹街路坑坑洼洼的,颠得屁股疼。有一条捷径是从港机新村穿到浦东南路,再斜穿过去就是南码头路。南码头路和南码头是两个概念。后者既是指广义的街区,也特指江边的摆渡,而前者特指那条刚用泡桐换下法国梧桐的双车道马路。
乔乔已来搜过几次街,不局限于这条直通摆渡的主道,边上的几条支路也扫荡了好几遍,但称心的门面并未出现。
要找到称心门面的确不易,想做万元户的人很多,好市口都给他们占先了。有不谙经营难以为计的,也很快被想淘金的下家所取代。街道办事处专门造过一批街面商铺,没等竣工就给路子粗的人开了后门。次一些的店面倒是有,窝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开一家烟杂店还凑合,做熟食生意没戏。
乔乔和涓子转了一大圈,没看见什么像样的商铺要转让,只好铩羽而返。涓子第二天上早班,到交叉路口就回家了。
吃过晚饭,乔乔在家看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梅亚苹也在——平时她没事就往这跑,反正也不是很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吸引她的是那只十四寸海星牌黑白电视机,这使她不必厚着脸皮蹭到邻居家去看了。乔乔有了个新发现:“姆妈,我看小鹿纯子有点像年轻时候的你,你那张站在火车站的黑白照片。”
梅亚苹道:“还有人说我年轻时像王晓棠,阿兰小姐,来个伦巴。”说着模仿阿兰小姐打了个响指,但是打哑了。
涓子突然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在乔乔旁边坐下,轻声道:“你出来一下。”
乔乔道:“你明天不是早班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涓子贴着乔乔耳朵道:“你知道我是急性子呀,肚子里有话藏不到明天的,你出来我跟你说。”
乔乔趿着拖鞋来到门前的小河浜旁,涓子道:“我刚才回去路上,肚子饿了,到团结饮食店吃了碗面。”
乔乔道:“去他家吃面,你发神经呀。”
涓子道:“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