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蔫耗子没有动弹,陷于进退两难的处境。这时有人走近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那个女的靠着门框,一边锁着下襟的纽扣,一边用坦荡的笑脸看着他说,是大哥吧,等等你不来,正和你兄弟做着事儿玩呢。
女人说话的时候用舌头舔着嘴唇,不是潦草的舔,而是把唇尖裸露出来,从左到右沿着嘴角,缓慢并且详细地舔遍整个嘴的轮廓,灰红色的舌苔也看得清清楚楚。蔫耗子的目光在她遮到一半的肚皮上迟疑了一下,眼珠子往屋子的深处移。阿旦正在扎腰上的裤带,半跳半瘸地迎上来了。
阿旦的相好把身体从门边上挪开,掉过头去。蔫耗子进了屋,混浊的空气让他的鼻孔不由自主地张开,他嗅了嗅,像鱼腥一样浓烈的气味压住了每一粒灰尘。一些绝望的力量不怀好意地飞着,蔫耗子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被堵住了,皮肤浮起了一层颗粒状的酥麻。
蔫耗子第一次与国香的见面就是这样一个场面,这个女人骨骼粗大,四肢纤细,却是典型的女生男相。蔫耗子不习惯她张扬的性格,她似乎并无羞耻之心,不懂得基本的避讳。她不把衣服收拾平整就来开门,让他和阿旦都闹得十分尴尬,她却像故意要看好戏一样,用奚落的语气道,大哥,你这儿一敲门,你兄弟就松了,像个缩头乌龟。
阿旦脸上像被刮了一层慢慢变干的糨糊,把表情给凝住了。他朝女人瞪了一眼说,国香!说话留点神。
国香的泼辣一点也没有收敛,她仍旧用阴阳怪气的调门说,大哥又不是外人,咱这架势他能不明白?你当大哥是三岁小孩呢。
阿旦说,那也没把这事随便乱说的。
国香不依不饶地说,我说你像个缩头乌龟你不高兴了?你刚才还嫌我干来着,你也不怎么利索。大哥一敲门你就松了,至于嘛。
阿旦败下阵来,把手摇了三摇,说,停,服了你,停。
国香露出暧昧的笑意,她走到睡觉的地方,光着的麻秆似的细腿弯了下来,将一对大脚垫在屁股下面,两只向上的脏脚像尾巴一样小幅摆动着。国香的眼锋很长,如同一直在窥视着别人,她的嘴角也是一直翘着的,使得她平庸的五官有了动感。由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她看上去像是*和邪恶的化身,对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蔫耗子替阿旦产生了担忧,他觉得自己的兄弟根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