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鼠狼给宰了,和着萝卜蒸了一大锅肉,爷仨吃饭的时候,蔫耗子问他爹,这回你怎么把雄的也吃了?
他们的爹说,它是雄的吗,想想。
阿旦说,我觉得它的肉比雌的好吃,挺带嚼劲的。
他们的爹说,我倒没觉着,可能是放了萝卜的关系吧。
那段岁月,逮小动物是这哥俩最爱干的事,他们特别想捕获到曾被阉过的活物,可是此事未能再发生。九姝也经常从山外赶过来,和他们一起玩,阿旦好像很讨厌她的狐臭,总是皱着鼻子离得远远的。蔫耗子却不认为九姝身上有什么异味,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嗅觉失灵了。后来他把九姝带到家里,让他爹来做一个判断,他老实的爹肯定地说九姝根本没有什么狐臭。蔫耗子确定是阿旦在捣鬼,他觉得阿旦这样做是出于心理的阴暗,但是他没有和阿旦去理论。
在一个仲秋的下午,蔫耗子和阿旦在麦田边缘发现了一个野兔的巢,这使兄弟俩很兴奋。因为野兔的美味要超过黄鼠狼,而且逮它的时候还不用闻臭屁。和平常一样,他们找来了一些干枯的蔓茎和树枝,把它们点燃了。慢慢升腾的火苗和烟雾有点呛人,他们避到了下风口,准备把熏出来的野兔逮个正着。可是结果并不如他们所料,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一条巨蟒像离弦之箭一样笔直地飞了出来。这个意外让兄弟俩吓得不轻。他们迅速跳出圈外,往坡上狂奔。毕竟蛇不是好惹的,它不像兔子那么温顺,也不像土拨鼠那么胆小。它可是要伤人的,小蛇毒死人,大蛇缠死人。两个小男孩在逃命这一点上,保持了惊人的一致,他们大步流星,时有踉跄,很快就从坡上消失了。
兄弟俩没有立即回家,顺道去了陈老贵家。九姝在门外洗菱角,看见他们,她就放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身来。
蔫耗子把遇到巨蟒的事说了一遍,阿旦在旁边添油加醋,听得九姝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好像那条蛇正在冲着自己吐信子似的。
兄弟俩帮九姝洗起了菱角。过了没多久,有人叫嚷起来,山里着火啦!
他们撅起屁股往远处一瞧,果然,山谷那一片已经被映红了。兄弟俩撒开腿往家里跑,九姝也扔下洗到一半的菱角,跟在后边跑,她的耐力和速度要差一些,不一会儿就被甩开了距离。
蔫耗子和阿旦心里明白大火的由头,平常他们狩猎得了手,都会熄了火再走,今天巨蟒将他们弄慌了神,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山谷里的秋风如同老太婆手里的蒲扇,细致而无力地吹着。火随风走,风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火本身的蔓延则像小脚老太碎步赶路,一刻也没有停。兄弟俩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燃烧的麦田,已经不可能往前走了。
原先在山谷里捡柴火的几个人说,他们的爹肯定被烧死了,他本来是有机会逃生的,可是他挥着衣服瞎拍瞎打,慢慢就不见踪影了。那么大面积的燃烧,他要去灭,和飞蛾扑火也没什么区别。一开始还有人拉他,可他跟发了疯似的,力气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人甩开了。后来火势逼近过来,也没人愿意陪着去死,只好由着他去了。
就这样,蔫耗子和阿旦成了彻底的孤儿。兄弟俩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前者是小鸡,后者是大狗。真正相差不过数月,属相还有点犯冲,秉性也相差很远,然而他们比过去更亲密了。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有相互搀扶一把才能活下去。
大火不但烧死了他们的爹,而且房子也化为乌有了。山谷里仅剩下焦黄的灰烬,直到第二年开春才开始在一些夹缝中泛出隐隐的青色。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他们在山外盖了座小屋,土砖是兄弟俩自己学着烧的,大伙帮着垒成墙垛,架上房梁,上面铺两层晾干的芦苇,就算有了一个栖身之处。
陈老贵是个竹匠,他老婆给他生了一大窝丫头,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