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像波里尼西亚传说中的那只褐色巨鸟,两栖飞机飞翔在高高的夜空,准备降生一个伟大的开端。
大洋洲有着许多造物之谜,但克莱尔-海登今晚所相信的一个是:在无垠宇宙中存在的只有温暖的原始海洋,在它上方飞着一只巨鸟,鸟往海中下了个大蛋,蛋壳破了出来了神,塔拉,他在海之上造了天和地,并且造了第一个生命。
对于处于半睡半醒中的克莱尔,很容易将奥利-拉斯马森船长的水上飞机联想成波利尼西亚传说中的巨鸟,一会将在南海产下三海妖伊甸园,那里将是他们的唯一世界。
他们在晚上离开帕皮提,现在仍然是黑夜,克莱尔清楚,但时睡时醒,已经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或者已经飞出多远了。她知道,这个谜是拉斯马森从一开始就有意制造的。
克莱尔坐在破旧的座椅上,这10个座椅是副驾驶员理查德-哈培重新装上的——主舱在他们到来前曾被用来装货——座椅不舒服,克莱尔坐直身子,伸开腿,试图让眼睛适应这种暗淡的电池灯。为不打扰坐在她右边位子上打盹的莫德,或她左边过道对面正在打着轻微呼噜的马克,她摸着座位底下和又摸着过道旁,摸她那个带背带的装着一切用品的旅行包,找到后,掏出了烟和打火机。
一吸烟就完全醒了,克莱尔环顾四周,仔细看了看这个拥挤的主舱内部。除了他们3口,除去拉斯马森和哈培在驾驶舱内,还有7个队员。在微弱的灯光下,她数着人头,下意识地寻找着另一个同她自己一样醒着并且内心充满期盼的人。
深坐在马克旁边座位里的是奥维尔-彭斯,奇特的灰色热带头盔拉下来盖住了秃顶和他的小眼睛。她看到他已经摘下贝壳边眼镜,正在轻微地打着鼾,同马克相呼应。尽管她发现彭斯比他们在丹佛相遇时更友善,更少迷恋于性,但她还是看不到同他有什么共通之处,可显而易见,马克倒与他挺合得来。没有了妈妈的幽灵跟随,离开了周围的环境,彭斯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但他那副滑稽相亦然如故。
在彭斯和马克后面坐着萨姆-卡普维茨和他的玛丽,父亲鼾声如雷,像是以前乘坐过这种可怕的交通工具,女儿睡得不安宁,像一个(像克莱尔本人)为未来担心的人。观察着卡普维茨一家,包括睡在后面走道旁座位上的母亲爱丝苔尔,克莱尔想起了头次见到他们时的即刻感受。她喜欢萨姆,又瘦又高,像个电线杆,颇具学究气有热烈奔放的观点,对他的照相机和设备爱护备至。她喜欢性格绵软且自信的爱丝苔尔,因为她看上去可靠,是大地之母。16岁的玛丽,气质上活似她父亲,直爽,开朗,好结交,易激动。她的黑色丽贝卡眼睛,衬着闪耀青春曙光的晶莹肌肤,同她那春蕾般的体态结合在一起,使她成了全队的装饰。
丽莎-哈克费尔德紧靠爱丝苔尔-卡普维茨,正襟危坐,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嚼着口香糖,像带着领带、穿着硬领衬衫和可洗的黑色西装的奥维尔-彭斯那样,丽莎-哈克费尔德的打扮也不协调。她的昂贵、不实用的萨克斯套装是雪白的亚麻质地,在帕姆温泉的社交俱乐部会相当时髦,但要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崎岖荒凉的波利和尼西亚海岛,在那儿进行人类学实地考察,穿这套衣服不可能适宜。她那白套装的一面翻领上已经有了一个油污点,腰部许多地方也皱了。克莱尔想遇上丽莎的目光,但没成功,因为丽莎深深陷于某种内心的思考,想出了神。
雷切尔-德京和哈里特-布丽丝卡坐在后面,费了不少劲,克莱尔才看到他们。他们在打盹,或者说试图休息,自从首次见面,克莱尔就拿不准对他的固定看法。将雷切尔的精神分析医生职业同她那冷静、精确和标准的举止相对照,克莱尔发现同她谈话很费劲。令克莱尔吃惊的是雷切尔-德京既年轻又俊俏。然而她那种生硬倔犟的气质使她看上去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