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谓“城头变幻大王旗”,清华园也从此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这年春天晚些时候,南京势力还未渗透清华之前,5月31日,学校召开了一次教授会,就在这次会议上,叶企孙当选为评议员,进入清华的最高行政机构。
南京国民政府派员入主清华时,表现了少有的谨慎态度。较之过去的封建买办官僚政客,南京方面显示出新的姿态。因此,它未急于派人赴任,而是未雨绸缪,添加了一些时尚的元素,比如调查研究,倾听意见等等。这些元素的注入,事后证实带有罗家伦的个人色彩。他此时已是蒋介石的幕僚,许多有关国家政府的政治宣传尺度拿捏大都出自他的手笔。在实际历练中,那个当年的学运领袖,站在五四运动前列为之呼号的罗家伦早无长啸之态,在羽扇纶巾的背景中,他成长为学者型的政客。
在清华诸多长校者中,罗家伦不算才华出众,但绝对极富个性。在与清华师生初次见面的欢迎会上,他是穿着一身军服亮相的:肩佩少将军衔,足踏长筒马靴,雪亮的马刺,手拿棕红色的马鞭,胸前挂着不知出处的勋章,新烫过的军服裤线如刀,一头油亮油亮的中分发式,一副厚得如烧酒瓶底似的眼镜,还有那张有些发胖的娃娃脸,故作深沉时不经意间流露出少年得志之态。这些都给清华师生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显然这样的亮相是罗家伦精心设计过的,也是他在心里彩排过无数遍的。它集中代表了他个人的审美观和价值观。他是学生出身,学运起家,学者型的党人,但本质上仍是一个文人,因此他才有如此强烈的衣锦还乡的情结。
但是,事实证明,清华园并没有接纳这位党人校长。他的这个风格化十足的亮相后来成为清华园内的笑谈,即使两年后他被“驱罗运动”赶走之后,仍是清华人茶余饭后固定上演的即兴小品。
罗家伦尚在南京时,国民政府曾托人打听过清华的内部情况。这样,叶企孙便浮上水面。为了使罗家伦免遭被逐命运,南京方面“不得不通过赵元任邀叶企孙南下与罗会面,听取他的意见,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才宣布罗家伦为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中国科技的基石》,虞昊、黄延复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21页)
在南京与罗家伦零距离接触的日子里,一向去政治化的叶企孙曾一度被感染过,感动过。罗家伦比叶企孙大1岁,浙江绍兴人。其父罗传珍在江西进贤做官时颇有政声,曾自捐俸购麻种5万斤供农民种植。去官多年后,仍有乡民以麻布寄赠,怀其造福之德。罗家伦少时入上海复旦公学,曾师从于右任。于右任非常欣赏罗家伦,曾为其写过一副流布全国的书联“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对他冀望甚高。1917年罗家伦入北京大学,主修外国文学。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大规模学生爱国运动。罗家伦与江绍原、张延济3人被13所学校学生推为“总代表”,到英、美、法等国使馆递交意见书。五四当天所发的唯一印刷品《北京学界全体宣言》即由罗家伦起草。宣言主张“外争主权,内除国贼”,断然表明“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仅百余字,可谓气势如虹,字字铿锵,极富号召力。1920年起又先后入英国伦敦大学、德国柏林大学、法国巴黎大学学习研究哲学、历史和文学。1926年归国任东南大学教授。
北伐战争打响,罗家伦投笔从戎,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议,编辑会委员长,并任蒋介石秘书。战争期间,罗家伦曾经历过诸多生死考验,在济南与日军交涉时,曾被日军手枪直抵胸口而凛然不屈,颇受世人称颂。
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又将走进清华园,叶企孙想想罗家伦毕竟是学人出身,还是给予了很好的配合。他倾其所知把清华园内的派系情况、教育情况、教革情况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