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被封
许言朕过”,而且说“於斯王道惟忠且仁者能鉴之”。宁海人叶伯臣,以国子生被选拔担任了平遥县儒学训导的职务。早就看出朱元璋政策的失误。打算上书直陈。他听说皇帝有诏求言便上书指出当今政治的三个问题: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关于分封,他说:
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强干弱枝,遏乱源而崇治本耳。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盖惩宋元孤立,宗室不兢之弊。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无不连邑数十,城郭宫室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甚者缘间而起,防之无及矣。
议者曰,诸王皆天子骨肉,分地虽广,立法虽侈,岂有抗衡之理?臣窃以为不然,何不观於汉晋之事乎?孝景,高帝之孙也,七国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子孙也,一削其地则遽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遂成刘、石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此臣所以为太过者也。昔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向使文帝听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愿及诸王未之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屏,与国同休。割一时之恩,制万世之利,消天变而安社稷,莫先於此。
叶伯巨同样在总结历史的经验,但他得出的结论却与朱元璋完全相反。他以汉晋两代的事例详尽地解剖这一问题。汉朝初年,高祖刘邦鉴于秦室孤立无援,仍行分封制,后来又规定“非刘不王”,以确保刘氏江山。但天下诸藩日臻强大,专恣自为,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贾谊向汉文帝建议众建诸侯,以削弱诸侯的势力,没被采纳。景帝时吴楚七国更加骄横,势在必反,晁错再建削藩之议,说:“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于是相继削赵王、胶西王、楚王之地,吴王乃与六王相约而反。待七国次第平定,朝廷将地方用人之权,收归中央。其后诸王的权力虽然削减,但其封地仍然很大。武帝又用主父偃的建议,施行推恩令,命令亲王在自己封地内分封众子弟为侯,从而将诸王的领地块块分割,避削地之名而行弱藩之政,使分封制有名无实。从此地方权力全归朝廷控制,汉室得到安宁。一百五十年以后,东晋武帝再次重蹈汉初覆辙,企图众建亲王以羽翼王室。他分封子弟二十余人为王,并给以兵权,大国小国兵力从五千人到一千五百人不等。武帝死后,汝南王、楚王、赵王、齐王、长沙王、成都王、河间王、东海王八王相继为乱,自惠帝元康元年(291年)到光熙元年(306年)绵亘十六年之久。国势陵夷,地方大乱,遂至匈奴刘氏举兵南下攻破洛阳,怀帝被俘。
叶伯巨担心明朝再走历史的老路,因尾大不掉而致乱,他建议在诸王还没就国时便“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以强干弱技,并且限制诸王的地盘,也用来封建诸王的子孙,以分散诸王的力量。其策略与贾谊、主父偃如出一辙,其拳拳忠心可嘉,其切切之议可行,也算得个“忠且仁者”吧?然而天心难测,朱元璋早忘了自己说过的“惟冀臣民,许言朕过”的话,竟固执己见,想要在并不通行的老路上再做一番尝试。他读到叶伯巨的奏疏,异常愤怒,大呼:“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他爱诸皇子太深了,因而便过分相信他们之间的骨肉之情,他忌异姓功臣也太深了,因而便认为除依靠骨肉之情外别无它途。大明江山,皇图永固,骨肉岂容离间!叶伯巨的一番话搅得他心绪不宁,他一定要亲手射杀叶伯巨,才能解心头之恨。仿佛叶伯巨一死,朱姓江山便会从此太平无事。叶伯巨被捉拿到了京师,但中书省的官员们都不忍他马上遭到亟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