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蝉而生
吃饭、游玩……有朋友来串门,我总被叫来见客人。
看着别人或惊讶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父母从来也不为所动。
走时,我挥手告别,竭力说“拜拜——”;来时,我笑脸盈盈,热情地端上茶水……至今,我还清楚记得我的这种特殊手势和口型所表达的意义。
那个时候,我并不能够正确认识世界和我自己的疾病,还以为世界上表达和接受(信息)的方式,就是我所局限的方式。
我的沟通的困难暂时被父母的爱心所替代。
已经记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到自己与众不同了,这应该是在来到南方上了幼儿园之后的事情。
我曾注意到老师用嘴巴讲课,小朋友们都是用嘴巴在交谈,而不像我用手比画着。
因此,我会站在两个谈话者之外,长时间观察他们的嘴巴的动作,可是我仍然无法明白他们的意思。
于是我疯狂地张闭嘴唇,发出“啊啊——”的原始声音。我企图与人们交谈,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懂我的意思。
我十分惊讶,生气极了。
后来我就画简单的图形给他们看。
就像小说里面所说的。小王子是个外星人,他靠“画画”来和地球人说“话”。非常经典的一段。
我就这样和人们有了沟通。
不久,我就能够在小朋友之间自由走动,交流。还带领他们做游戏呢。
他们之所以肯接受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是因为我是外地人。他们以为我的怪异全是因为不懂广东话的缘故!
我的阿姨甚至很高兴地对我妈妈说,她们的“话”我全能懂!
其实,这是因为孩子的生活很少,所要表达的东西不多,还因为幼儿园的生活十分有规律的缘故。
但是我的幼儿园阿姨却坚持说我能够听得见,只是有些怪异的广东话我才听不懂……
这样说也有一些道理,因为我的确还残存了很少的听力。我大约听得见高音喇叭的疯狂鸣叫……但是对于巨大的雷声我却很难听见。
这是因为,我的听力除了响度,在听取不同的频率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听力学和声学的东西,直到我上了中学,才勉强弄懂。
这也就是为什么,助听器那么贵:因为每一款助听器,几乎都要针对不同的失聪人士,做非常精细的个性化配置!
要不然,你就是听见了声音,也绝对听不清语言。
因为你的声音补偿系统,非常的复杂;而人类语音的变化,相对来说却是那么的细微,细微到每一个元音和辅音的拼读响度、频率以及语调,都会产生很大的语义变化:尤其是汉语的四声。
这使中国的聋孩子,康复起来更加困难!
我大约可以听见平均96分贝的声音,当然同样大声的语言分辨率不在其内。我看了我的评估单,对于1000赫兹的声音,我的听取能力在100分贝以上,而这个频率,对于语言和音乐,是何等的重要啊!
我的疾患、我的悲哀——无法言说!
等到很久之后,我还发现,所有这一切,对于我的人生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展望将来,我不知道听障对我的人际关系,包括爱我和我爱的人,会有怎样的阻碍!
呵呵,包容下自己的,唯有自信!
直到如今,我要想和正常人一样分辨“语言”,除了戴助听器,还要依靠“视力”,即看口型……我的声音的表达,也永远和有正常听力的人,有所差别!
这就像戴眼镜的人,对于视力补偿的感觉差不多吧!
口型、声音、表情和动作,这些对我分辨别人的意思都很重要。
因为我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