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生不朽是文章——怀想张庚兼论张庚之底色
失于中国近现代戏剧史的叙述之外。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对他主持的学术项目或课题,做些解释和说明。张庚是真正的学科带头人。他凭着自己的见识,提出有价值的课题。在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的情况下,组织多人进行,亲自指导,并直接参与写作。“”这显然与眼下盛行的“课题”有所区别。近来学术界的“工程”、“项目”、“课题”非常之多,甚至成了一种时尚。课题费与日俱增,课题含金量急剧下降。也就是说,在学术日益“课题化”的同时,“课题”却日益非学术化。其主持者非官即商(即掌握某种财权),行政领导者与学术带头人混为一谈。某些学术带头人也是自封或官封的。而且,现在一些学术带头人和课题参加者的资格都不知如何论证,最后的成果不知当如何鉴定。话说至此,不胜感慨。“”应该说,这是学者的理想境界。张庚是以毕生之力追求这个境界的。因为他把学术视为自己的精神命脉。
我和张庚有较为密切的接触,始于《中国戏曲通论》的撰写。也从这里开始,我对张庚的思想个性才有了认识与了解。担任主编的他,负责撰写“总论”和第一章“戏曲与社会”。谁都知道万事起头难,何况还要牵涉到许多政策性问题,而后者,是一般学者都不愿意涉足的。在这个班子里,我们每个成员都必须写出详细提纲,并拿出来反复讨论,张庚也不例外。
在我记忆中,他是第一个讲述写作提纲的。其中的许多见解,令我震惊。比如,对官方制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戏曲方针的看法。他说:“在我们党的各种文艺政策里面,毛主席为戏曲艺术制订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是比较正确的。但在贯彻过程中,问题往往出在对‘新’与‘陈’理解上。理解的错误、片面,不仅出在底下的文化部门,也出在我们的这些人的身上。我可以举个例子来说明。五十年代初,我和戏剧界的朋友组成中国戏剧家代表团到苏联访问。大家热情很高,都想看看社会主义艺术是些什么样的作品。到了莫斯科安顿下来以后,给我们看的第一个剧目是芭蕾舞《天鹅湖》。接着又连续看了莫索尔斯基的歌剧《鲍利斯·戈东诺夫》、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大雷雨》,以及契訶夫的《海鸥》。一连几天下来,看的都是沙俄时代的东西,大家感到很奇怪,到了第四天,终于忍不住了。便去问苏联的文化部长:‘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看看你们国家的社会主义艺术作品?’部长很奇怪我们的提问,说:‘请你们看的所有节目,都属于社会主义作品。’我们十分不解,又问:‘这些作品不都是创作于沙俄时期吗?’‘是的。’部长说:‘是沙俄时代的作品,但是,今天被我们拿过来了。只要拿过来了,那就属于社会主义文化。’这番讲话给我们以很大的启示--说明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当有一个无比广阔的胸怀。”张庚由此联系到中国戏曲的“推陈出新”方针的贯彻情况。他说:“和苏联相比,我们对政策的理解就偏狭得多,总认为社会主义文化应该是全新的,也就是说唯有今人创造的作品,才有资格进入社会主义文化领地。而从前的东西,包括、在内,不管怎么优秀,都属于封建文化性质,或者说是封建文化中的精华部分。抱着这样的观点去理解‘推陈出新’的‘推’字,势必是推掉,推倒,推光。而且,永远也推不完了。因为昨日之新,乃今日之陈,而今日之新,又为明日之陈了。”
如何对待戏曲艺术,其实质,乃是一个如何对待民族传统文化的态度问题。说到这个问题,张庚的心情往往很沉重。他说:“不要以为只有我们这个国家才有这个问题,可以说,它是任何一个国家政权都必须面对的一个课题,也是一个难题。文化传统越悠久,解决这个课题的难度就越大。而且,对待的态度也大都有一个过程。例如日本的明治维新,最初日本国人一致要求维新,维新,再维新,对文化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