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裴慎只消思及此事,心中便惊怒交加,强忍着怒意道:“你且说来。”
“原是王俸手下有个小太监与武昌知府夫人身侧,一名唤做余嬷嬷的仆婢对食。”潭英只将其余因果尽数道来。
说到潮生和官僧打架,余嬷嬷挑拨离间,庾秀娘愤而拿热茶泼人时,潭英忍不住抬头,偷觑裴慎脸色。
却见他高坐明堂,神色喜怒难辨,只一双眼睛,几欲噬人。潭英心惊肉跳,下意识低下头去,只说那小太监欲将沈澜献给王俸,且极力描摹沈澜美貌,王俸这才迫不及待,直奔沈宅。
有人觊觎沈澜,令裴慎愠怒至极。他看着手中开裂的檀木扇骨,神色森冷,几乎一字一顿问道:“此二贼何在?”
“余嬷嬷和那小太监俱都绑了,关在地牢里。”
闻言,裴慎再难忍凶戾之态:“好生照料他们。”
潭英笑着应了一声。锦衣卫凶名在外,可不是什么善茬,光是伺候人的刑具就有百十来种,保管他们用得高兴。
待裴慎叮嘱完,方觉出了一口恶气。只可惜王俸已然身死,否则他必要将这混账东西凌迟处死。
此外,庾秀娘拿着热茶毁人容貌便已足够毒辣,潮生和官僧打架一事亦是他亲见的。那官僧蛮不讲理,动辄辱骂旁人野种,还对着潮生说什么你娘要成亲了。
成什么亲!这笔账,待沈澜回来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且这母子二人所作所为,已足够令裴慎厌弃。他心中不快,面上反倒叹息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王广俊两样都没做好啊。”
这位王知府的仕途只怕要完了。潭英听在耳中,倒并无同情之色。
整个湖广一系的官员,没多少是干净的。相反的,王知府因着和王俸同姓,虽不曾攀上本家,却也有几分亲热勾连之意。
裴慎淡淡道:“去给黎大用传个讯。只说王知府素日里治民多行黄老之道,王俸事发时他恰好在衙门内。”
每个字都是真的。只是没出事那就是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出了事便是平日惰怠懒政,导致民变暴动。王俸事发时接近黄昏,王知府尚未散衙,在府衙办公极正常,可蓄意一提,那便是龟缩府衙不出,坐看王俸身死。
待潭英应了一声,裴慎方自雕竹如意纹笔架上,取了一杆黑漆描金狼毫,铺陈开白录罗纹纸,提笔写起了奏本。
王俸身死,拿一个武昌知府抵扣,再加些罪大恶极的死囚,充作罪魁祸首,倒也够了。只是朝局再度暗流涌动起来。
“大人,王俸死了,朝中会不会就此收手?”潭英立于房中,临行前忍不住好奇道。
裴慎正欲摇头,却见门外忽有人朗声道:“自然不会。”
石经纶匆匆入内,自袖中取出一份奏报递给裴慎:“大人,南京来信了,只说北边刚刚收复,陕西遭了六年兵灾,满目疮痍,饿殍遍野,矿监税使李成上奏,建议陛下暂停征收矿税。”
“如何?”潭英忍不住问道。
石经纶叹息一声:“陛下只将折子留中不发。”
潭英双拳紧攥,脖子上青筋暴起,大怒道:“阉宦尚有恻隐之心,陛下却视百姓如猪狗!”
裴慎浑然不意外,只神色淡漠地合上折子,吩咐道:“传令下去,叫众人勿要异动。按照湖广到南京的距离,不出半月,新的矿监税使恐怕便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皇帝把折子留中不发的那一段,参考资料为:《湖广民变与晚明社会阶层的利益诉求》
第85章
沈澜的马车一到衙门, 透过马车上的象眼格窗望出去, 便见北衙街前密密匝匝,停着十几顶蓝布帷轿, 还有七八辆两轮骡车。
不止粮商, 武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