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某以为,贺兄那首‘花落空庭无人拾’便极好,可含蓄表达怀才不遇之意。”
包间内的几人继续饮酒,聊到了别处。
这小小插曲,叫裴少淮留了个心眼。
饶州府地处江西北边,西边是盛产鱼虾的鄱阳湖,东边是赫赫有名的瓷都景德镇,饶河从中穿插而过,不管从哪一点来看,此处都是个极富饶的地方。
真真对得起其名中的“饶”字。
能在此处就藩的亲王,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就藩饶州府的,正是当今皇帝的嫡次子燕见道,他年少时便有皇后为其张罗,又得皇帝几分喜爱,便有了这么一处富饶的藩地王府。
淮王欢喜云间词,此事不假,燕见道还在京城的时候,许多官员都知晓此事。
裴少淮疑惑的是,亲王十五分封,一十就藩,淮王就藩饶州府也不过六七年的时光,这名声怎就传到金陵城来了?
是淮王自己远播的,还是他人刻意为之?
毕竟,身为亲王,收养幕僚幕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即便只是一群钻研云间词的词客。
裴少淮在意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为何如此,可惜燕承诏已去了武昌府,自己手下又无查探的能人,不然当真可以略“打听”一一。
回到邹府,夜里,裴少淮辗转难眠。
“官人心里有事?”
“今日所见所闻,总觉得要想通些什么,却不知锁窍在何处,便一直蒙在心头不舒坦。”裴少淮应道。
“不如我替官人梳理梳理?”杨时月道,“是城头看到了万船归来,还是秦淮河两岸灯明如昼,或是酒楼里听到的那番话?”
“是船。”
“哪是熙熙攘攘的船只,还是漕船上的粮食?”
“是漕船。”
裴少淮蓦地起身,不似平日里那样庄重,满怀喜意,又压低声线,道:“我找到锁窍了。”
谢嘉那本账目,岂能单单看数目之多少,而忽略了往来之过程?
第212章
因想通了关键,辗转反侧变作了毫无睡意。
裴少淮下榻,掌燃了书案上的油灯,坐下开始梳理思索,神情专注。
杨时月不想打扰到夫君的思绪,为他披了件外衬,又倒了盏温热宜口的白水,便回到了榻上。
案上虽无纸与墨,心间却似河水奔涌,半个时辰里,裴少淮不知凭空推算了多少遭。
泉州市舶司、盐运司往北输送大批银两,彼时还未开海,只能走内河漕运,无论如何走,中程总免不了要到应天府金陵城转一遭。
凤阳巡抚、应天巡抚、操江都御史三位大员坐镇长江淮河水域,重重搜查,这笔钱财又是如何绕过这三位的眼睛,顺利送到京都城的?
莫非是对家已把这三位尽数收归麾下?
这不大可能。十数年间,便是六年一换,这个位置上的人也换了两三趟了。再者,三官共管长江淮河,本就有相互监督、相互掣肘之意,以皇帝这般精通制衡权术的脾性,又岂会选三个“串通一气”的官员上任?
此为疑点,裴少淮尚未想通。
裴少淮想通的,是钱财进入应天府后。
不管古今,来钱最快的,不是收售贩卖的商道,而是玩弄股掌的钱道——以钱生钱可比以物换钱快多了。
在这万贾汇聚、富甲天下的南直隶,泉州府源源不断送来的钱财,如泉水般流过,期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旋,冲出了多少泡沫。
裴少淮相信,以对家的钱道修为,绝对有本事借泉州这笔钱衍生出更大的财富来,以谋更大的“事业”。
所以,泉州的出账,与东宫入账一比,倘若数额相差无几,咋一看,让人觉得成了闭环——有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