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一步差步步差,纵使她后来成了继后,如愿母仪天下,但终归还是差了三书六礼、天子亲迎,十六抬龙凤辇从丹凤中门御道娶进九重阙的元后顾徽音一截。
所以即便她的长子即便是先帝皇长子,后来同样成了嫡子,却也不过只是得封齐王,最后践祚的依然是顾徽音的儿子。
成王败寇,棋差一招,一步步差过来,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她长子伏诛,家族遭戮,如今纵使再不甘愿,也得承认,至少在现在,这九州之主是别家人。
太后拨了几颗佛珠,敛下满心忿恨,目光在楚珩身上转了几转,不再说什么,雍容昂首往停殿阶下的凤辇走去。
凌烨懒得再做什么恭送母后的虚礼,转过身带着楚珩进了殿内,但是却没去往日批阅奏章的内书房,反而径直来了敬诚殿的正殿。
高公公从书房里捧着一沓奏章放到了正殿面南的御案上,楚珩见状微有些纳闷,凌烨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正殿里跪着舒服。”
楚珩望着脚下平整冷硬、光可鉴人的金砖,心中微动,忽然想起了点别的事来。凌烨不再多言,只让楚珩一起过来研墨。
楚珩折起半截袖子,执着朱砂墨锭转腕。凌烨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伸手取过水盂和小铜勺,帮忙往砚台里添水。
他目光盯着楚珩的手,自己手上却没仔细没留神,水珠接连落进砚台里,墨色顿时晕染开来。
楚珩“嘶”了一声,用手肘推了推他,皱着眉头,说:“陛下不要捣乱。”
“哦。”凌烨理亏,闻言只好放下水盂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不多时,楚珩将朱砂墨研磨好,才刚收拾好墨锭,便有殿前侍卫入内禀报:“启禀陛下,嘉勇侯世子徐劭、武英殿天子近卫徐勘奉旨请见。”
凌烨容色骤沉,缓缓抬起眼帘,然后冷淡地“嗯”了一声,却没说宣进,抬手便让侍卫退下了。
在正殿里值守的宫人侍卫见此场面,立时回想起了昨日午后那令人胆颤的凝重气氛,心全都高高地吊了起来,低垂着眉眼,敛声屏息。
楚珩视线落到正殿御案前的金砖上,又抬眸看了一眼此刻帝王威仪俱显的陛下,由此可见,方才那句“跪着舒服”是为谁准备着的。
凌烨就站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将红木托盘上的折子悉数翻了一遍,然后又与楚珩研究了一番朱砂墨色的问题。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凌烨终于朝殿外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楚珩道:“你来。”带着他绕到龙椅背面的屏风后。
山河地理漆金浮雕屏风后的景象,与庄严肃重的正殿颇有些格格不入,铺着厚厚的织锦羊绒地毯,红木案几上放着各色果子点心、清茶热饮,甚至还有一碗与昨日晚膳桌上一样的桂花酥酪。
“清晏来敬诚殿的时候喜欢藏在后面偷吃点心,后来这便成常例了。”凌烨轻咳一声,顺着楚珩错愕的目光看了一眼红木案几,温声说道:“你在这儿坐一会,且不要出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根基未稳,朕若是在明面上向着你,让旁人都知晓申斥徐劭兄弟二人为的是给你出气,反倒不好。”
楚珩心间滚烫,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谢恩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鬼使神差一般又全收了回去,所有的言语全凝成了简单至极的一个字:“嗯。”
凌烨微微扬唇,举步走回大殿面南的龙椅上坐下。他脸上笑意本就浅淡,甫一坐下更是面沉如水,端肃威重,令人心生敬畏。他抬手挥退正殿里的宫人侍卫,只留了高掌殿一人侍立在侧。
徐劭和徐勘已经在殿外等了多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捏了一手的冷汗候在阶下。尤其徐勘昨日才被皇帝殿前罚跪,不明其中缘由,本就心乔意怯,现下又久不见通传,不禁愈发地惊惶恐惧,还没进殿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