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一根烟毕了,陆沉沉又低头,抽出一根点燃,露出的脖颈线条清晰,黑的发,白的手,浓郁而清冷的厌世感,她含着烟,似乎与黑夜浑然一体。
这里是商业街边上新修的地铁站,靠近出口,每当地铁轰隆隆地驶过,耳畔边似乎能听见穿堂风,从地下而来,拂过人间烟火。
周恪一站着不动,“陆沉沉,很晚了,该回家了。”
陆沉沉吐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烟灭了,丢到垃圾桶。
周恪一又说:“回家吧。”
回家吧,回家吧。
可是家在哪里。
从陆长河去深圳那天开始,她早就没有了家。
她被流放了,判的是无期徒刑。
……
【你永远都这样,所以没有人会留在你身边。也不会有人爱你,永远不会有。】
【沉沉,爸爸走了,拆迁的钱都在这里,存折你记得好好收着。你……照顾好自己。】
【小傻蛋,白又胖,吃得多,长得丑,我才没你这种傻蛋妹妹呢。】
【沉沉,妈妈要结婚了。】
……
那些碎片纠缠在一起,将陆沉沉撕得粉碎。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这样一团糟。
陆沉沉沉默,自嘲一笑,她转身,四目相对之下,轻声说道:“可不可以陪我开个房?”
周恪一蓦地抬头,“你说什么!”
这话,震惊程度不亚于被雷劈了,生生给陆沉沉看笑了,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陆沉沉垂下眼,解释了一番,避重就轻地回避了自己为什么不叫警察,只简单讲了讲钥匙的事情。
最终,他们去了一中附近的一家宾馆,周恪一用身份证登记了信息,出来的时候把房卡递给等在外面的陆沉沉。
陆沉沉接过卡,把他的身份证也一起接了过来,薄薄的硬卡片在指尖打转,她注意到身份信息,“你还比我大一岁?”
周恪一说:“我留级过,今年都二十了。”
陆沉沉挑眉,讶异地想,学霸居然也会留级。
她把身份证还给他,捏着房卡,探头看了看前台小姐,她正低头整理东西,没注意门前的动静。
“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背着你干点别的勾当?”她说,“警察查起来,房间可是以你的名义开的。”
“怕什么?”周恪一尾音上扬,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忘了,警局可是我家开的。”
“……”
陆沉沉把房卡放在手里,和手机贴着,塞到口袋。
“周恪一。”她叫他名字。
周恪一歪头,“嗯?”
陆沉沉笑笑,声音落在风里,沉闷沉闷的,“你朋友有没有和你说过,千万别和我靠太近。靠我太近的人,名声都被我连累。”
周恪一一时之间找不出该说什么。
陆沉沉不在意,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始终陪着她的只有余霁。
她开玩笑般地说道:“明天开始,离我远一点。”
周恪一上前一步,把刚才就写好的纸条塞到陆沉沉手里,只说:“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如果有什么事情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纸条上写的是十一位数字,是他的手机号码。
陆沉沉立在原地,看着纸条,半晌,“嗤”地笑出声,“你这个人,是不是太好欺负了?”
周恪一抬头,视线与她相对,黑白分明的眼里有着赤诚和温厚,他的眼睛波澜不惊,像极了深海,深海能包容一切。
他笑,不疾不徐地说:“那你来欺负试试看。”
话语听着像威胁,又像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