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朝 番外(二十九)(下)
来,“为什么还对着我的照片哭啼啼的呢?”
饶是她从来都敢作敢当,这会也知道羞涩了,一时间缩起来,要重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却被三少抢先了,搂住了要,锁进怀里,一面追她闪躲着,想要避开他目光的眼睛,一面哑着嗓子喊她,“合雪朝。”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又迅速闪开了,三少追过来,下巴蹭着她赤裸的肩颈,亲密又满足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放的我哪张照片在墙上。”
他抬起眼,对上女孩子难得羞怯却仍旧明亮的眼睛,这样明亮,像他漫长而枯燥的人生里,唯一的鲜亮和快乐。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总归许多年都是这样了,在追逐光亮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值得先搁置一边。
颜徵楠的嘴角慢慢扬起,像安抚她这会因为羞涩而慌乱的心,他伸出手,捏了捏她通红滚烫的脸颊,
“你要不要,带我去看一看?”
在雪朝还是个要听《夜莺》的故事,才愿意乖乖入睡的小女孩的时候,她有许多关于那座古老的东方宫殿的困惑。南亚家里富丽的中东地毯和桌子上的南宋莲瓣纹盘,她分不清哪一个是来自《夜莺》所在的国家,哪一个来自另一段古老的文明。
隐约里雪朝记得爸爸在电话里提到了“江浙的家”,于是小小的女孩子从被子里扯了扯爸爸的衣角,问他,“爸爸,江浙是什么?”
合钟明同她讲了那条江,讲了那条江的下游繁华又精致的文明,讲了那个古老的,产自南宋官窑的青色盘子。那时候的雪朝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下来,踮起脚尖去看柜子上的盘子,不敢相信它的岁数是这样大了。
她的父亲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再长高一些,就可以去看一看了。”
雪朝不知道他要她去看什么,是盘子的故乡吗?还是那条江?合钟明将她抱起来,她还在叽叽喳喳地问,“江和河又有什么区别呢?家里的婆婆说,门口的河也很重要的。”
现在她已经长高许多了,如果回到南亚的家里,大概不需要踮起脚尖,就可以摸到那个青色的南宋盘子。
她已经去看过那条江了,不止它的下游,她还试图顺着它,去找另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要她带着他,去看更远一点的地方,去看一看他们都生活过的地方,并从中找到许多奇妙的交集。
长江的风扬起雪朝的长发,熟悉的,潮湿的风,和一点陌生的激动和快乐。她是这样熟悉每一次启程,每一次远行的,在她还有记忆的时候,熙熙攘攘的甲板和永远翻滚着的海浪,就是她每年要见几次的好朋友。
却从没有哪一次,这样涌动着悸动和期待,像时光都被染了色,变得斑斓而特别。
连每一步牵着那个人走过的路,都想用相框装起来,放到册子里去。
她要带三少去看看那张学生气的照片,问一问他为什么不穿长袍照相。
他们要去看看学校门口青铜制的兔子,那只兔子在教另一只兔子识字。
她还要给他看她的法郎罐子,一开始那是个小小的罐子,雪朝每想起他,就会投进去一个法郎,后来它变成一个巨大的铁罐子,里面的法郎大约可以买许多三少喜欢的红酒。
她还要带着他去找找那个法国教授的麻烦,谁让她这样大嘴巴。
然后谢谢她,对曾经的学生这样亲切。
第一声汽笛声响起,岸边的行人和船只渐渐离她远去了,像在记忆里出现过,又全然陌生的暗示。可她的心里却这样安稳,连信州的天,都同从前不同,再不是阴郁的,压抑的,而是湛蓝的,可以看见掠过的飞鸟。
雪朝身旁的男子伸手替她理了理脑袋上的帽子,他瞧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大约是因为伤口已基本愈合了,又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