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主义生活有问题么?:我的舅舅,1958
将变成一片毫无生气的新式住宅区。亚培父子送胡洛先生去机场,胡洛匆匆离去,甚至没有来得及道别。而亚培先生和儿子因为一个意外的恶作剧,使得父子的关系弥合起来,我们看到亚培的汽车按着道路上箭头的反方向径直开了出去,这也许胡洛先生的抗拒“改造”的小胜利。
《我的舅舅》几乎没有直接从肢体和语言产生笑料的桥段,笑料来自电影所表现的环境,这个环境是影片自始自终不断完善、扩张的视觉印象。雅克·塔蒂成为一个独特的“作者导演”,不仅因为他自编自导自演,更重要的是这个环境的缔造者。在雅克·塔蒂的电影中,你别指望能看到类似闹剧的片断,你得耐心观察里面的人物细微的、生活化的、极易被忽略的喜剧动作。有时候你必须在画面中搜索才能“发现”哪里可笑。这种感觉就像你坐在露天咖啡座上,微笑着看街上的人的行为(你可能听不见或者只隐约他们的言谈)——某个老人的散步,一对情侣的争吵,两三个少女争相展示自己衣着,几个孩子的玩耍——猜想他们生活的各种可能性。当然,在《我的舅舅》里,这种可能性只属于胡洛先生和他生活的街区,亚培先生的“现代化”生活是没有可能性的,一眼即可看穿,因为他太规律、太秩序了。
影片的结束是几个空镜头,缺少了胡洛先生的街道显得如此空旷、寂寞,嬉戏的人们、工地的噪音,忽然全部都消逝了。巴赞为《胡洛先生的假期》的伟大结尾写下的美妙语句,我们依然可以套用在《我的舅舅》中:“如果你想弄清影片结尾时那种淡淡的哀愁,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从何处而来,也许你会发现,这是万物突然寂静下来后产生的感受”。
“恋爱和谋杀本来是一回事”:眩晕,1958
Vertigo,Vertigo,昨夜又经历了一次,还是那样让人不可自拔。你叫它《迷魂记》也好,这是一出关于爱与罪的迷宫般的电影。电影的开头是一张黑白变为原色的不知名女人的脸部器官特写,然后是迷幻的、眩晕的螺旋线条。螺旋线无限循环,没有开头没有结束。犹如漩涡。或者黑洞。焦虑、恍惚。接着是演职员表,呈螺旋状从一只人眼中旋转而出。以及那个金发的金·诺瓦克的发型,以及记刻着历史事件的红木树截面上的年轮。都犹如漩涡。或者黑洞。本身就是一部年轮式的电影。金·诺瓦克指着最外的一圈说:我在这里出生,我在这里死去。
(Vertigo)是一场追溯,先是追溯一个并不虚假的历史,然后追溯一场罪行,在此我们看到爱欲和恐惧从棺木中爬起,迎面而来,最终又全部扑落到另一个深渊里去。它的第一个镜头是一只手抓住一根铁杆——然后镜头拉开,另一只手抓住了爬梯——然后是整个人出现。再后来是詹姆斯·斯图尔特,他往下一瞥去,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镜头,此后在塔楼的楼梯间反复出现一个恐高者的镜头,这个镜头的拍摄手法是采用镜头的焦距往前拉的同时摄影机向后移,效果让人惊异。完全将观众投入斯图尔特本人的视角。整部电影,都让人成为其中的角色。
爱与罪。起初,我们跟随着斯图尔特的车,开始一场梦幻之旅:燥热、虚无、骚动的情欲在空气里蒸腾,伯纳德·赫尔曼的配乐飘忽不定。当金·诺瓦克不断左转右转、左转右转,那种给人以迷宫的感受,而她最终到达的是斯图尔特的家。如果抛开真相,这个前半部分:一个警探爱上一个不该爱的金发美女,因为她是雇主也是同学的妻子,也因为她是一个“迷失的女人”,这种爱带着深深的迷恋和犯罪感,卷入一个漩涡。最终他犯了罪:爱人从高塔投身而下。在这个爱欲缠身的过程中,呈现一个窥视和追逐的机制。
后半部,从狂热和惊奇(惊涛拍岸中的吻)蜕变为忧伤和疑惧,希区柯克将观众该最后得到的提前呈现出来,这完全左右了观众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