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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没有搁架可放,我把它扔在车厢与车厢连接的过道。春运的客列里,奇迹般地居然没有人在下车时顺手牵羊。而中途有一次去看望,发现有没买到座票的人把它当成高度合适的凳子,半倚着靠坐在上面打盹。
不便吵醒他,悄悄又走回去。
与同座的旅客打牌。买了五块一盒的非常糟的河粉当晚饭。胖胖的列车员很喜欢我,来回走三次,都特别点着我玩笑地说“钱包就这么放啊”,“干嘛不好好坐”,“哦哟还不睡”。
前半夜塞着耳机听歌,后半夜靠着旁边男生的肩膀睡着。
睡到早上,硬座一夜后酸疼的四肢,眼睛糊满尴尬的眼屎,脸也绷绷得干干的,头发在脑后塌了一块。
从南往北,进入银白色的陌生的大地。
“——总会有一天,以翠绿的形式,钻出地面。”
{旅途中}
在京都看樱花,一整天下来被烤成脱水的骆驼,但樱花的美丽是值得如此付出的。层层叠叠粉色的云交蔽了天空。按照海拔不同,分成未开、初开、满开和散始的不同景色。
游览到妻笼和马笼,维持了江户时代风貌的著名历史景点,两座旧时的驿站,建筑的式样如同随时都会有忍者出现。
从妻笼到马笼,中间有七千米的盘山路,也一个人爬了下来。
每天晚上都累到虚脱,泡澡时蒙眬地看着房间里的电视昏昏欲睡。尽管独自住宿时,不知怎么总是被分配到位于走廊尽头或楼梯旁边的房间,听闻一些迷信传说,心里觉得惶惶,更懊悔着因为贪图方便选择离车站最近的旅店,出奇昂贵的宿金,内部却也只是很平常的布置。
洗完头后湿漉漉地坐在被单里,喝冰牛奶,逐个换台看各档综艺节目,哈哈笑出声,等到睡意袭来,一歪脑袋就打起了呼噜。
{年}
二〇〇〇年。
继除夕前的那次联络,再没有拨号回家,即便找到工作,顺利地落了脚,甚至可以说是很自由快乐地过了两个月后,依然没有勇气给他们电话。
终于某天同事招呼我“找你的”,我走去拿起话筒。
“喂——?”
“是我。”爸爸说。
“我来北京出差。”
“……”
“在离你很近的旅馆里。”
“……那我过去,我现在过去。”
二〇〇〇年的除夕,我下了火车,仓促间只能在北京一家小小的招待所里度过。没有热水,洗脸只能用冷水的非常平民式的招待所。不过价钱也因此厚道地一天才收五十块。睡钢丝床,一间屋子有三张。第一天夜里有个女人和我同屋。原本打算看春节联欢晚会,但因为太过疲倦,很早就入睡了。
睡到一半时突然被人拖醒。
我努力地从困倦中睁开眼睛。看见两身警服,刹那稍微清醒一些,但依然得用力打起精神听清他们的声音。
“把身份证拿出来。拿出来给我们看。”他们对我说完,又转去对对床那个女人说。
似乎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从钱包里翻出身份证,他们拿着对照一番后还给了我。
应该是碰上了例行的治安检查。第二天醒来时还怀疑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大年初一早上,从床底下找到一个塑料脸盆,对床的女人很快制止我说“最好别用这个,可能之前有人在里面尿尿”。
所以就用手去接凉水,洗了新年后的第一把脸。
从窗户望出去,雪地里满是鞭炮燃放后的红屑。
非常非常地新年气氛。
不过我很清楚,在家中过年的父亲和母亲,一定有着与我同样有史以来记忆最深刻的新年。完全可以想象。命令自己不准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