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进巴格达
我刚会走路那年,便从我奶奶嘴里听说“天方”有个巴格达,巴格达有个孩子阿里巴巴 ,用开水烫死了藏在他家大木桶中的40个强盗。从那时起,我对我们家院子里的几口大荷花 缸就充满恐惧,总担心从里面爬出一队明火执仗的江洋大盗,乃至天一黑就不敢到院子里撒 尿,奶奶嘴里的巴格达除了遍地窃贼这惟一的缺点外,其他一切都像伊拉克蜜枣一样甜美, 美得我忍不住产生愿为巴格达献身的念头。
巴格达位于两河流域富饶的新月形土地上,早在6000年前,这里就出现了城市,发明了 车轮,修建了灌溉系统,创造了泥板上的楔形文字……巴格达作为伊拉克的首都,是阿拉伯 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中东最重要的政治、文化与贸易中心。千百年来,不同种族的 阿拉伯人、库尔德人、波斯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不同宗教信仰的穆斯林、基督徒、 犹太教徒以各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聚居共处,使巴格达充满了神奇的魁力。世界古典名著《一 千零一夜》中许多动人的故事都是在巴格达发生的。
海湾战争爆发前夕,我被新华社派往巴格达。在此后的三年里,我四进巴格达,直到把 新华社图片传真机装到巴格达移动卫星发射天线上,使巴格达分社成了新华社第一个用卫星 天线向外界传发照片的分社。中国人首次用卫星天线在世界上长距离传输图像。
一进巴格达(1990年12月~1991年1月)1990年8月伊拉克吞并科威特后,联合国安理会 立即予以制裁,国际封锁使出入巴格达的唯一通道只有约旦。
为此,我得先从北京飞到伊斯但布尔,至于以后的路全凭安拉安排。
临近烟波浩淼、黑云压城的波斯湾,一股慷慨别燕蓟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海水中总浮现 出我老妈随风飞舞的灰白头发,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她一直背对着我拼命地洗我换下的一大 堆脏衣服。对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我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我深知,除非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否则就别去冒险。
如果人生的乐趣在于这一秒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我的巴格达之行则饱尝了这 种提心吊胆的乐趣。从伊斯但布尔换乘约旦的波音--727飞至安曼,安检更加严格。伊拉克航 空公司别出心裁地要求所有旅客亲手将自己的行李搬上飞机货舱,以免混入“皮包炸弹”。 每位旅客都领到一张白色传单:“根据伊拉克革命指挥委员会229号命令,在你抵达巴格达5 天之内,必须到指定的地点做血液检查。”我这才发现,此时逆着外逃的人流进入巴格达, 决不是件轻松的事。
在巴格达拍照难于上青天,刚摆脱8年两伊战争又面临多国部队轰炸的伊国人草木皆兵。 数不清的政府各部、商店、医院、银行、煤气站、加油站、超级市场、重要路口、立交桥、 广场、博物馆、集市、机场、车站一律严禁拍照,荷枪实弹端AK步枪的士兵遍地都是,不时 有枪声划破长空,我成了两耳直竖、四处乱蹦的兔子。
一位常驻巴格达的记者警告我:美联的萨拉哈和路透社的马蒙被取消了签证;拍摄巴格 达“军事设施”的巴佐夫特被绞死;不守规矩的塔斯社记者死于车祸……听得我后脊梁直冒 冷汗。在巴格达,如果没有伊拉克情报官员陪同,你根本就别想背相机上街。且不说军警宪 特,光是革命觉悟高涨的老百姓就招架不了。好在我生就一张典型的东方人的脸,摄影背心 上的五星红旗和中、英、阿文书写的“人民中国新华社”又使我区别于日本人。由于日本海 部内阁出兵参加海湾封锁,在伊拉克犯了众怒,在巴格达被误作日本人可不是什么光荣愉快 的事。
伊拉克政府组织记者拍“万名妇女儿童抗议美帝”。几个刚会走路的儿童身挂“要萨达 姆,不要布什”、“要和平不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