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出大量的笔记,并要我以自己的观点去评价书中的每一个人物。
三年级时,我已读了许多高尔基、契词夫和儒勒·凡尔纳的小说。我告诉妈妈,我最喜欢的作品,还是安东尼奥里的《斯巴达克思》、杰克·伦敦的《毒日头》和《荒野的呼唤》。
母亲本人则酷爱戏剧。有时寒暑假,她会带些学生到家中排演活剧。也不知从何处弄来那许多彩布彩纸,他们裁裁剪剪粘粘贴贴,自己做道具自己做服装;还搞来许多颜料,在我家不是这面就是那面墙上画布景——那时父亲已经转业,在市政府工作,房子是政府分配的,住得十分宽敞,是重庆市五六十年代最漂亮的住宅,说是按苏联的图纸建的,地址是桂花园15号,但人们议及那住宅,只称为“红房子1幢”、“红房子2幢”、“红房子3幢”、“红房子4幢”,不用提及门牌街名。我们家每年两次要铲去一层墙皮再刷上厚厚的白灰浆,以覆盖那些色彩丰富的天空森林或河流城堡——妈妈的学生们就在那些布景前自己演给自己看。有时演一幕,有时演全场。演者大喜大悲,观者真怒真乐,直把我看得神驰心醉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大呼小叫,真真羡慕煞这些年轻人。几十年过去了,那些场景还时不时在我记忆中滑过,如风帆一般。印象最深的,当然要数莫里哀的《吝啬鬼》,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席勒的《阴谋与爱情》和莎士比亚的。
不看话剧时,寒暑假也是挺快乐的,因为小伙伴多,且几乎全是军人的后代。
4幢红房子,各各相去近百米,有草坪,有树木,有几个直径约20米的圆花坛。在孩子们眼中就像天堂似的乐园。l幢3幢傍山,2幢傍着条碎石小路,小路弯弯曲曲,路边栽着两行杨槐树,花一开,香味随风送进窗户来;4幢就傍着大田湾小学。靠小学和靠小路的两旁,就用楠竹片编的篱笆围了。篱上爬满牵牛花,将市政府宿舍圈成一个院。上学的时候院里清幽宁静,一到傍晚,从4幢房子8个门里就兔子似地蹦出一个接一个的小家伙,撒得满院都是笑声、都是尖叫声。
每幢房子规格相同,5层,1-4层住人。每层中间一个约100平方米的八角形大厅;大厅的正南正北通向两个厨房。每个厨房有一排上下两层的碗橱案桌,一排四孔大灶;正东正西通上下楼梯,全以棕色地毯铺了,每一级都由两条亮晃晃的厚铜板护着,走在楼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只要父母不在眼前,我从来不由楼梯下去,而是骑在漆得黑亮的柚木扶手上滑下楼去。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则各通一道长廊,长廊两边就是许多门口交错的房间,分散于4条长廊的,是一个男厕所,一个女厕所,一个男澡房,一个女澡房。
每层平均住着8家人。每家少则三四个,多则八九个孩子,而且都以子女众多为盎盎乐趣。中华民族本来就是以“百子千孙’为最美好的心愿恭贺亲友的,何况那时政府提倡向苏联老大哥学习的内容之一就是多生孩子,夫妇们就更加踊跃响应。谁生上7个,就会倍受敬重,被尊为英雄母亲。我家住1幢第三层。那可真是人工兴旺的楼层,光英雄母亲就有两个。
我的同学黄幼仁他妈就是一个:她的大女儿好像取名自自,接着生个儿。我隐约记得名体仁,依次排下来的女儿是三自、四自、五自、六自,继而是幼仁与我同班,然后又是女儿八自,末了,眼见她又添个黄小仁。我从未见她打骂小孩,倒是见她的闺女秀美男娃子壮,家教都不错。我另一个同学吴邦宪家更不得了:她的英雄母亲生了10个。以致我们这层楼的小孩都沾了光似的,唱起了《华尔瓦娜》时简直气壮如牛。那是一首女声小组唱的歌,风行重庆,其深入民心,就如今天陈小琪的《涛声依旧》般,不但大小晚会或歌咏比赛少不得,就是随时随地,男女老少都免不了顺口哼哼:“集体农庄有个挤奶的老妈妈,谁都知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