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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爷爷的葬礼
一大口。然后他摸索着,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枱头上。

    “爷爷……”采采怀着好奇和恐惧,心里的问题浮起来又沉下去。

    爷爷摸索着,把大手放在她头上,她惊恐地发现爷爷的手抖个不停,透过这颤抖的手,她似乎触摸到了自己零乱的头发和圆圆的脑袋。

    “爷爷就要死了。”爷爷说。他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仿佛他所说的“死”是白云般温柔,大地般安稳的世界。

    “死,是不是,很可怕?”

    “没什么可怕的,爷爷已经很老了,死就是再老一点儿,就好像又老了一岁一样。不过,爷爷死了,采采就见不着爷爷了。”

    “那么,爷爷能见着采采吗?”

    “能见着。采采什么时候想起爷爷,爷爷就会见到采采。采采有什么好吃的,放到神台上,说:‘爷爷快来吃’,爷爷就来了。”

    “哦,就像神仙一样。”

    “嗯,对,就像神仙一样。”

    采采高兴地回家了。

    再散学的时候,地上起了风,吹起了江村的落叶和沙尘。爷爷的老屋里坐满了人,采采的父亲和母亲,两个叔叔和两个婶婶,他们似乎经历了激烈的争吵,每个人的神情和脸色,都像刚刚打过架的公鸡。桌子前面,坐着村长。村长手里,拿着一张纸。采采看不清纸上写的字,只看到一个鲜红清晰的手指印。

    “阿爸,这太不公平了,祖屋归大哥——我们呢?我们什么也没有!”二叔在爷爷床前愤怒地大吼。

    “以后阿妈就归你们养,我们一概不管。”三婶拉起三叔,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村长把那纸遗嘱递给爸爸:“这个你收好,以后有什么纷争,它就是证据。”说完,村长起身走了。

    等到人都散了。江采采静静地走到爷爷的木床前:“爷爷。”

    爷爷没有答应,他安详得有点儿异样。采采摸了摸爷爷的手,爷爷的手冰冷冰冷。爷爷死了。

    细姑赶来的时候,琐呐已经吹响了,声音单调、悲凉、凄切,女人们大声地号哭着,哭声是那样响亮而刺耳,让人觉得寒冷,冷得心里发毛。然而等到这华丽的哭号声停止以后,江采采听到了一个细细的呜咽声,那是细姑,她跪在沙子上,脸深深地埋进破旧的衫襟里,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无依无靠,一声声被风吹远了,就像秋风秋雨中一片片发黄的树叶。采采鼻梁一酸,伤心地哭了。

    爷爷就这样死了,永远不会再坐起来,给她讲好听的故事,永远不会再站起来,让她牵着到老榕树下,辨认各种小鸟的歌声。她隐约觉得不舍,但是葬礼的进程快捷紧凑,很快,人们把棺材抬走了,赶在天黑之前把老人送到青竹洲,把他埋在竹林下。

    父亲和叔叔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东江上下暮霭沉沉,她陪着奶奶从江边走回祖屋,房子空洞,静得可怕,只有墙上古老的鱼尾钟嘀嘀嗒嗒走个不停。

    有一个人的生命停止了,但是,时间居然径直向前,永不止息!

    她觉得难过极了。(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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