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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外婆家的大鹏湾
一颗,结果越吃越饿,她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填肚子的东西,太阳却高高在上,晚饭遥遥无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漫长的下午。她只得偷偷跑到甘蔗地去,偷偷折了生产队的甘蔗吃。但是倒霉得很,偏偏给村头的淘气包江虾仔看到了。

    “羞羞羞,为食鬼!”江虾仔朝她扮鬼脸。

    “为食鬼,羞羞羞!”江虾仔朝她扔石头。

    ……

    玲表姐已经把饭烧好了,见她闷闷的,便向她许诺说:“明天吧,明天早上,我上营房放牛,把你也带上去。”

    要开饭了,大舅收起高桌上的麻将,妗母收起矮桌上的纸牌,屋里的人就散了。母亲过来帮忙洗碗上菜,大家搬了凳子,围坐在饭桌前。大舅给他们发红包了:

    “波仔,采采,一人一个红包,新年利利是是,快高长大。”

    采采接过大舅的红包。母亲教她说“恭喜发财”,她低着头张开口,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大妗却掏出厚厚的一叠红包,说是刚才坐在家里的姨妈妗母们给她的。

    她摆摆手,很坚决地说:“我不要!”

    “你不要——因为她们刚才笑你?”大舅就坐在她身边,声音像洪钟似的,“采采,人生在世,第一要有气量。不要学你阿妈,大事小事闷在心里,事事跟自己过不去。快收起来,里面有好多钱。”

    采采怯生生接过红包,大舅接着说:“你以后读书,再以后嫁人,不可能事事都如你的意,大事小事,凡事宽和些,生活就好过。像我现在,在香港做泥水卖气力,也时常受老板的气,如果句句话都计较,就是自己找罪受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宽宏些,自己也自在快活。”

    “阿哥,你在香港,还是做泥水?”母亲问。

    “是啊,没甚么本事,就得一身牛力,不做泥水做什么?旧年跟人一起承包了几个工程,算是多挣了几个钱。”

    “刚才打麻将的那些人——老吉那些人,在香港,是跟着你做事?”

    “是啊。”

    “你忘记了当年他们怎样斗你。”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冷、又硬。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计较什么?他们当年也是年少无知。”

    “我是小肚鸡肠,就你宽宏大量。你不跟别人计较,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呢。你一个人在外面,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这个我知道,你嫁得远,也是无依无靠。总之凡事看开些,世道艰难,要知道爱惜自己。”

    母亲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采采也低头吃饭,她面前放着一碟腌过的咸海胆,她夹了一点送饭,觉得又咸又腥——她够不着其它的碟子,但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只好再夹一点咸海胆送饭,这回,她觉得海胆咸香咸香的,还蛮好吃——她又夹了第三次,这一回吃到嘴里,她觉得海胆鲜香无比。于是她使劲吃使劲吃,一下子便吃掉了大半碟。

    9、斑鸠上树尾拖拖,画眉唱出海南歌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太阳从大海升起来。阳光透过雨淋淋的树枝树叶,照耀在草树葱笼的山路上,空气清新极了,仿佛要把人身体和内心都清洗干净似的。

    采采跟在玲表姐后面,走过一排又一排营房——所谓营房,就是从前的军营,是白色破旧的矮房子,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这里的驻军早已撤走,山脚下的营房已经做了本地简陋的学校;而半山的营房大多空置,玻璃窗户破落不堪。采采踮着脚尖,把脑袋探进去看,只见破裂的地板长出了高高的野草,野草丛中不知什么动了一下,似乎里头藏匿着敏捷的小兽。

    营房旁边的山坡,粉红色的山菍仔树已经成片成片地开花了,小山溪旁,不知名的野兰草舒开了修长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显得精神抖擞。半山的平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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