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书影——【近人书话】
秘。明是一首男女的恋歌,他们故意说是歌颂谁,讽刺谁的。到了这个时代,简直变成了一部神圣的经典了。这种事情,中外大概都是相同的,像那本《旧约全书》的里面,也含有许多的诗歌和男女恋爱的故事,但在欧洲中古时代也曾被教会的学者加上许多迂腐穿凿的解说,使它们不违背中古神学。后起的《毛诗》对于的解释又把从前的都推翻了,另找了一些历史上的——《左传》里面的事情——证据,来作一种新的解释。《毛诗》研究的见解比齐鲁韩三家确实是要高明一点,所以《毛诗》渐渐打倒了三家诗,成为独霸的权威。我们现在读的还是《毛诗》。到了东汉,郑康成读《诗》的见解比毛公又要高明。所以到了唐朝,大凡研究的人都是拿《毛传》、《郑笺》做底子。到了宋朝,出了郑樵和朱子,他们研究,又打破毛公的附会,由他们自己作解释。他们这种态度,比唐朝又不同一点,另外成了一种宋代说《诗》的风气。清朝讲学的人都是崇拜汉学,反对宋学的,他们对于考据训诂是有特别的研究,但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见解。他们以为宋学是不及汉学的,因为汉在一千七八百年以前,宋只在七八百年以前。
殊不知汉人的思想比宋人的确要迂腐的多呢!但在那个时候研究的人,确实出了几个比汉宋都要高明的,如著《诗经通论》的姚际恒,著《读风偶识》的崔述,著《诗经原始》的方玉润,他们都大胆地推翻汉宋的腐旧的见解,研究里面的字句和内容。照这样看起来,二千年来的研究实是一代比一代进步的了。
的研究,虽说是进步的,但是都不彻底,大半是推翻这部,附会那部;推翻那部,附会这部。我看对于的研究想要彻底的改革,恐怕还在我们呢!我们应该拿起我们的新的眼光,好的方法,多的材料,去大胆地细心地研究;我相信我们研究的效果比前人又可圆满一点了。这是我们应取的态度,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上面把我对于的概念说了一个大概,现在要谈到具体的研究了。研究大约不外下面这两条路:第一,训诂。用小心的精密的科学的方法,来做一种新的训诂功夫,对于的文字和文法上都从新下注解。
第二,解题。大胆地推翻二千年来积下来的附会的见解;完全用社会学的,历史的,文学的眼光从新给每一首诗下个解释。
所以我们研究,关于一句一字,都要用小心的科学的方法去研究;关于一首诗的用意,要大胆地推翻前人的附会,自己有一种新的见解。
现在让我先讲了方法,再来讲到训诂罢。
清朝的学者最注意训诂,如戴震、胡承珙、陈奂、马瑞辰等等,凡他们关于的训诂著作,我们都应该看的。戴震有两个高足弟子,一是金坛段玉裁,一是高邮王念孙及其子引之,都有很重要的著作,可为我们参考的。如段注《说文解字》,念孙所作《读书杂志》、《广雅疏证》等;尤其是引之所作的《经义述闻》、《经传释词》,对于更有很深的见解,方法亦比较要算周密得多。
前人研究都不讲文法,说来说去,终得不着一个切实而明了的解释,并且越讲越把本义搅昏昧了。清代的学者,对于文法就晓得用比较归纳的方法来研究。
如“终风且暴”,前人注是——终风,终日风也。但清代王念孙父子把“终风且暴”来比较“终温且惠”,“终窭且贫”,就可知“终”字应当作“既”字解。有了这一个方法,自然我们无论碰到何种困难地方,只要把它归纳比较起来,就一目了然了。
中常用的“言”字是很难解的。汉人解作“我”字,自是不通的。王念孙父子知道“言”字是语词,却也说不出它的文法作用来。我也曾应用这个比较归纳的方法,把中含有“言”字的句子抄集起来,便知“言”字究竟是如何的用法了。
我们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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