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7)
一个被翻译的手枪打死了。这个少尉看上去好像对杀人非常感兴趣。他至今已经砍死了不少可能是无辜的平民,尽管说是试刀。粮仓有米有点心,点心都是带糖的,特别好吃。
命令我们分队负责搬运弹药,所以脱离了中队,这下要急着赶上中队。亲爱的横山淳工兵伍长提醒我说:quot;喂,东君!洪水太大,小心点!quot;
从上岸地点到刚才的村庄有两百多米路程全浸泡在水里。在这么大的洪水中我使出很大力气走了起来,但要走这两百米很不容易。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泥土粘脚,更何况扛着背包和弹药箱,移动身体真是难上加难。泥水漫过腰部达到了胸口处。好不容易弄来的砂糖和香烟全浸透了泥水,但我这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背着背包,左肩扛枪,右肩用棍子和前面的人扛着弹药箱。前面的人一闪,后面的人就跟着一闪;后面的人站稳了,前面的人又进退两难。脚被泥土粘住的话,脱也脱不开。好歹花了一个多小时过来了,弹药箱终于没受潮。我们嘴里说出的话都一个样——quot;畜生!真他妈的!quot;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能更好地表达此时的心情。
可是,洪水的困难并未就此结束。诺亚方舟时代的大洪水在等待着我们。横山淳的忠告成了严酷的事实。穿过村庄,出现了茫无边际的一大片洪水,简直让人怀疑是大海。看到这情景,想想刚才的辛苦,整个人就要垮了下来。暮色苍茫,弄不清部队前进的方向,我们十二个人望着洪水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地抽起了香烟。
无边无际的洪水,沉重的弹药,方向不明,残敌的袭击,黑夜的来临,我方人数太少等等,一想到这些,就神经质似的焦躁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征用了六个当地人,我们决定让他们扛弹药。
其中一个是七十多岁的患了中风的老人,走路摇摇晃晃,看上去起不了任何作用,很可怜,但这时不是同情的时候。这样的病人扛着别国军队的沉重弹药,被迫跟着别人在黑暗的洪水中行走,而且还不知走到哪儿才是尽头。这是战败国民众的悲惨可怜之处。
老人摔倒了好几次,求我们放了他,但我们坚决不听。他终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哭了起来。我们对他又打又踢之后,又像神一样命令他背起了背包。本该让他扛弹药的,由于他是病人,就让他背了个背包。我们为他找来了一根拐杖,不是因为同情他,而是为了防止他中途死掉或者不堪痛苦而倒下。从他的病势来看,估计他会死在洪水泛滥的、漫长的跋涉途中。我们为什么如此惨无人道呢?这是因为对巨大痛苦的厌恶使我们漠视了人道,再加上扛过一次背包和弹药,我们自身也难保了。
十二名战友开始游泳前进。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踏稳地面,浮出水面,摇摇晃晃,摸索着,我们静悄悄地走着。一寸一东史郎孩子奄奄一息的生命之躯开始痉挛,迎来最后一口呼吸,死神掩没了他的肉体。
呀,老人被刺中了。
刺杀老人的那个士兵真是一个太狠毒的士兵。
老人呜呜地呻吟,他以自己的鲜血喷出了自己鲜红的老命,同时喷出了想使之存活的孩子的红色生命。
三十几具尸体惨不忍睹地叠在一起。
杀人工业!
我们是这个工业的忠实职员。
死亡到处播撒着尸骨。
播下尸骨的地方又萌出嫩芽。那嫩芽又不分昼夜,不分春夏秋冬地在成长。
残酷狰狞的杀戮结束了。我们继续前进。
晚八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百尺口。
听见了quot;隆卤的枪炮声。
终于遇见了敌人,发生了战斗。但是,我们中队是预备队,依旧没参加战斗,弹药一点也没减少。微微昏暗的道路上,通讯兵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