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浪者
名鼎鼎的海,每个巨浪都叫你终生难忘,船要开到希腊群岛和地中海东部各国去。都是些阳光明媚的白天和温暖的夜晚!一直是进港湾出港湾……到处是老朋友……白天炎热,睡到一些凉爽的庙里或者废弃了的水池里……太阳下去以后,在天鹅绒般的空中嵌着的巨星底下欢宴唱歌!接着我们掉头停泊到亚得里亚海岸,它的海岸沉浸在琥珀色、玫瑰色和青色之中。我们停泊在被陆地环绕的宽阔海港里,我们漫步走过宏伟的古城,直到最后有一个早晨,当太阳在我们身后庄严地升起时,我们沿着金色的水路开进威尼斯。噢,威尼斯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在那里一只老鼠可以任意溜达取乐!或者,等到溜达累了,晚上可以坐在大运河岸边跟朋友们一起开怀痛饮,这时候空气中充满音乐,天上满是繁星,灯光在摇晃的贡多拉擦得锃亮的包钢船头上闪烁,贡多拉一艘接一艘泊在一起,你可以踏着它们从运河这边走到运河那边!说到吃的……你爱吃水生贝壳类动物吗?好了,好了,我们现在不谈这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河鼠也沉默着,入了迷,漂浮在梦幻的运河上,倾听着在空想出来的海浪拍打着的灰墙间高高响起的幻想的歌。
“我们最后又重新向南走,”海鼠说下去,“沿着意大利的海岸继续航行,末了儿来到巴勒莫,在那儿我离开了船,在岸上快快活活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一只船上我从来不逗留太久;那样会变得心胸狭窄和存有偏见的。
再说西西里岛是我最快活的猎场之一。在那儿我认识所有的人,他们的生活方式正合我的心意。我在这个岛上快快活活地过了许多个礼拜,和内地的朋友们一起过。等到又闲不住了,我乘上一艘开往撒丁岛和科西加岛做买卖的船;我很高兴又一次感觉到新鲜的微风吹来,浪花溅到我的脸上。”
“不过那儿不是很热很闷吗,在那……货舱,我想你是这样叫它的吧?”河鼠问道。
海鼠怀疑地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我是个老船员,”他直截了当地说。“船长舱对我来说够好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艰苦的生活,”海鼠陷入沉思。
“对于水手们来说倒是的,”海鼠一本正经地回答,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从科西加岛,”他说下去,“我乘上运酒到大陆的一艘船。傍晚我们来到阿拉西奥,停了船,把我们的酒桶搬出来,扔到水里,用一根长绳子一个一个捆在一起。接着水手上小船,向岸边划去,一路上唱着歌,后面拖着那一长串一跳一跳的酒桶。像一英里长的海豚。沙滩上一些马在等着,它们哒哒吐地奔跑起来,把这一长串酒桶拉上小镇陡峭的街道。等到最后一个酒桶运好,我们就去休息,和我们的朋友喝酒,一直坐到深夜;第二天早晨我上大橄榄林去休息。这时我对岛屿已经厌烦,海港和航行已经足够,因此我在农民当中过懒散的生活,躺在那里看他们工作,或者伸开四肢躺在高高的山边,蓝色的地中海远远地在我底下展开。接下来我又是步行,又是坐船,从从容容地来到法国的马赛,会会船上的老伙计,参观参观出远洋的大轮船,又是大吃大喝。又要讲到水生贝壳类动物了!真是的,有时候我做梦也看见马赛的牡蛎之类,哭着醒过来!”
“这使我想起,”彬彬有礼的河鼠说,“你刚才提到你饿了,我早就该问这句话。你一定可以停下来和我一起吃顿中饭吧?我的洞离这儿不远,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很欢迎你去随便吃点东西。”
“我说你真是好心极了,跟兄弟一样,”海鼠说,“我坐下来的时候确实已经饿了,自从我无心地讲到水生贝壳类动物,我的胃就饿得痛极了。不过你不能把中饭拿到这里外面来吃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大高兴到船舱底下去;然后我们一面吃,我一面告诉你更多关于我航海的事和我过的快乐生活……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