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卡密罗 陛下明鉴,微臣也许是疏忽、愚蠢而胆小;这些毛病是每个人免不了的 ,在世事的纷坛之中,常常不免要显露出来。在陛下的事情上我要是故意疏忽,那是 因为我的愚蠢;要是我有心假作痴呆,那是因为我的疏忽,不曾顾虑到结果,要是有 时我不敢去作一件我所抱着疑虑的事,可是后来毕竟证明了不作是不对的,那是连聪 明人也常犯的胆怯:这些弱点,陛下,是正直人所不免的。可是我要请陛下明白告诉 我我的错处,好让我有辩白的机会。
里昂提斯 难道你没有看见吗,卡密罗?――可是那不用说了,你一定已经看见 ,否则你的眼睛比乌龟壳还昏沉了;――难道你没有听见吗?―一像这种彰明昭著的 事情,不会没有谣言兴起的――难道你也没有想到我的妻子是不贞的吗?――一个人 除非没有脑子,总会思想的。要是你不能厚着脸皮说你不生眼睛不长耳朵没有头脑, 你就该承认我的妻子是一匹给人骑着玩的木马;就像没有出嫁便去跟人睡觉的那种小 户人家的女子一样淫贱。你老实说吧。
卡密罗 要是我听见别人这样诽谤我的娘娘,我一定要马上给他一些颜色看的。 真的,您从来没有说过像这样不成体统的话;把那种话重说一遍,那罪恶就跟您所说 的这种事一样大,如果那是真的话。
里昂提斯 难道那样悄声说话不算什么一回事吗?脸贴着脸,鼻子碰着鼻子,嘴 唇咂着嘴唇,笑声里夹着一两声叹息,这些百无一失的失贞的表征,都不算什么一回 事吗?脚踩着脚,躲在角落里,巴不得钟走得快些,一点钟一点钟变成一分钟一分钟 ,中午赶快变成深夜;巴不得众人的眼睛都出了毛病,不看见他们的恶事;这难道不 算什么一回事吗?嘿,那么这世界和它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一回事;笼罩宇宙的天 空也不算什么一回事;波希米亚也不算什么一回事;我的妻子也不算什么一回事;这 些算不得什么事的什么事根本就没有存在,要是这不算是什么一回事。
卡密罗 陛下,这种病态的思想,您赶快去掉吧;它是十分危险的。
里昂提斯 即使它是危险的,真总是真的。
卡密罗 不,不,不是真的,陛下。
里昂提斯 是真的;你说谎!你说谎!我说你说谎,卡密罗;我讨厌你。你是个 大大的蠢货,没有脑子的奴才;否则便是个周旋于两可之间的骑墙分子,能够看明善 恶,却不敢得罪哪一方。我的妻子的肝脏要是像她的生活那样腐烂,她不能再活到下 一个钟头。
卡密罗 谁把她腐烂了?
里昂提斯 嘿,就是那个把她当作肖像一样挂在头颈上的波希米亚啦。要是我身 边有生眼睛的忠心的臣子,不但只顾他们个人的利害,也顾到我的名誉,他们一定会 干一些事来阻止以后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你是他的行觞的传臣,我把你从卑微的地位 提拔起来,使你身居显要;你知道我的烦恼,就像天看见地、地看见天一样明白:你 可以给我的仇人调好一杯酒,让他得到一个永久的安眠,那就使我大大地高兴了。
卡密罗 陛下,我可以干这事,而且不用急性的药物,只用一种慢性的,使他不 觉得中了毒。可是我不能相信娘娘会这样败德,她是那样高贵的人。我已经尽忠于您 ――里昂提斯 你要是还不相信,你就该死了!你以为我是这样傻,发痴似的会这么 自寻烦恼,使我的被褥蒙上不洁,让荆棘榛刺和黄蜂之尾来捣乱我的睡眠,让人家怀 疑我的儿子的血统,虽然我相信他是我的而疼爱着他;难道我会无中生有,而没有充 分的理由吗?谁能这样丢自己的脸呢?
卡密罗 我必须相信您的话,陛下。我相信您,愿意就去谋害波希米亚。他一除 去之后,请陛下看在小殿下的面上,仍旧跟娘娘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