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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景贤肩披棉军大衣,出现在阳台上,朝下招手,高喊:“革命的同学们,感谢你们的政治热情……”

    他以为两校学生,是在以游行的方式,为“四人帮”及马天水、王秀珍之流向北京施加压力呢!

    一片怒吼骤起:“打倒徐景贤!”

    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那潇洒的身姿明显地抖了一下,军大衣落在地上,像个皮影似的,晃进室内不复出现。

    两校学生的队伍,从市革委门前出发,几乎绕市游行一周。复旦学生归校,时间已过午夜。

    我在游行队伍中发现了C,其情绪之昂奋,令我惊诧。围攻物理系女学生时的表现,大概也不过尔尔。健忘若此,真奇人也!我暗想,像她,总该转个弯子吧?却顺溜笔直地就从一条路线冲刺到另一条路线了!

    中文系学生首先贴出一批揭发“四人帮”在复旦罪行与阴谋的大字报。C一手拎浆糊桶,一手持刷浆糊的笤帚,忙前忙后,颇不辞辛劳。

    ……

    又过不久,毕业分配工作开始了。

    E老师动员我留校,我表示愿意服从分配。

    小莫暗中向我透露,动员我留校,是为了照顾V,将他分到北京去。因为他最怕被重新分回新疆去。而他留校是没指望的,老师们十之八九坚决反对。

    我便找E老师,告诉他,我宁肯回北大荒,也不留校。E老师问我何以变卦?

    我说:“你心里明白!”

    那一天我卖了手表买的那件“三合一”的裤子晒在外边丢掉了。我只有两条裤子,丢的是体面的一条。V就拿着一条新裤子来送给我。

    我说:“我穿着短裤毕业,也不会接受你给我的裤子。”他说:“我女朋友在北京,求求你。”

    我说:“把你的裤子拿走,否则我从窗口扔出去。”他不拿走。

    我便当着他的面从窗口扔出去了。

    那条裤子悠悠地飘过了院墙,飘落在马路中间。一辆卡车驶过,车轮又将它卷入了路旁的水沟。

    V尴尬地呆了一会儿,又说,“我错了……”

    我朝房门一指:“出去!”

    V不得不离开了。

    小莫走进来,问:“那小子来干什么?”

    我沉思许久,低声说:“小莫,要不我就成全了他吧?他女朋友在北京……得理让三分才对是不是。”

    小莫说:“狗屁!他女朋友是北大哲学系的,与我们同届,半年前就与他彻底断绝关系了!全专业哪个同学不知道?E老师也是明明知道的!……”

    我说:“就算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北京人,北京对我并没什么吸引力。他刚才对我承认他错了……”

    小莫说:“好,好,好,你是君子,你多好啊!可生活中的坏人,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他妈的惯的!你成全他吧,也成全你那颗自以为善良的心吧!老子从此和你绝交!……”掼门而去。

    我又想了很久,决定报复一次。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报复人。

    直到如今,我仍每每回想此事,不知自己当初对亦或错,得不出个结论。其实我并不算报复了V,我只不过是不肯原谅他对我的伤害,在完全可以成全他的情况下没有使他如愿以偿而已。这么想,似乎也就宽宥了自己。但进而一想,若我当初成全了他,说不定他分到北京之后,尚可能与其女友重归于好,结成伉俪,夫敬妇爱,一生幸福。爱是一种机缘,谁错过了则可能铸成千古恨。断送了别人爱的机缘,毕竟是有几分可恶的事。而且也太小人气度。这么想,又觉得自己当初很不应该。

    临毕业更近了。每晚,在校园里谈心的人大大多起来。分离使人与人之间都变得友善起来。

    C抓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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