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厄运降临
气十足的衙门。他把创造科学研究工作条件的一切工作人员说成是些‘大大小小的官’,要‘让他们到做官的地方去做官吧,别在科学研究机关’……他狂妄地认为党中央领导同志的报告是‘宣教’,觉得太长了,不愿去听。他把人民广播电台说成是‘宣传教条主义的地方’,广播出来的都是‘教条腔’。他诋毁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而对当时反党的右派报纸文汇报却大加赞赏。……在整风期间,他挑拨副所长夏鼐和尹达同志的关系。他在考古所的一次座谈会上逼问夏鼐副所长,‘你是否有职无权’。”从夏鼐与《考古通讯》编辑部发表的文章看,除了指斥陈梦家反党、反社会主义、反马列主义等罪状之外,一个重要的内容是揭露陈梦家对科学院和考古所当权者的不满。陈梦家所说的“兼职过多”,自是指郭沫若与郑振铎,而以后者为甚。1958年10月17日,郑振铎率领中国文化代表团一行十六人,取道苏联前往阿富汗和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友好访问途中,在苏联楚瓦什苏维埃自治共和国的卡纳什地区,飞机失事,全体人员遇难。当时的中共媒体作了如下报道:“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副部长,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会理事,中缅友好协会会长,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郑振铎同志……不幸全体遇难。”
从以上报道可以看出,郑氏可谓是不世出的人中之龙,官运亨通且身兼数职,堪称“国之重宝”,如果文化考古阵地少了郑氏,何以为计?遥想当年,鼎盛时期的蒋介石一人身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兼中央银行、兼中国银行、兼农业银行理事长、兼中央大学校长、兼陆军军官学校校长、兼……长”。介公这一连串的“兼”与“长”,不但未受军政大员和普通百姓尊敬,反而作为一个笑话成为人们消遣娱乐的饭后谈资。想不到此种笑话没有随着老蒋跑到台湾孤岛而消失,在新中国亦偶有所闻,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兼几个或几十“委员”与“长”者如过江之鲫。——只可惜天不假年,六十岁的老郑同志,乘机西行,结果竟是命赴黄沙,闻者为之扼腕。郑死后,由尹达而不是夏鼐接替其考古所所长一职。
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成立之初,郭沫若当仁不让地以院长身份兼任所长,尹达以“老革命”的资格暂时屈居副所长的位置,主持所内日常工作。而自1954年梁思永去世后,尹达顶替梁的位置兼任考古所副所长,位列夏鼐之前。尽管尹达在学术上无法与学贯中西的“海龟”夏鼐相提并论,更不是一个等级的学者,但在革命队伍中,尹是老党员(中共)、老革命、老前辈,夏却不是。既然夏鼐与几个“老”字都未沾边,自然要靠边站,所内重要事务由尹副所长掌控,日常烦琐的具体事务,从指导田野调查发掘,到审阅考古报告和各种入稿件以及处理公文,统统由夏鼐承担。正是鉴于这样一个事实,才有陈梦家对这种畸形的状况看不顺眼,并公开叫嚣“外行领导内行”,以及在大会上逼问夏“是否有职无权”等“反动言论”。不谙世事的陈梦家如此之说,实属当众扇尹达的耳光,也是对上层领导如郭沫若等辈的大不敬。既如此,为何夏鼐要站出来批陈梦家呢?
此事其实很好解释,夏鼐撰文批判陈,并不是因为陈当众指责了夏,恰恰相反,陈的当众指责,不能说夏鼐偷着乐,至少心中是舒坦、解气的。但在舒坦、解气的同时,又必须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对陈氏加以痛斥——这是中国官场的老例,不必多赘。略须解释的是,当时的夏鼐虽是党外人士,但毕竟戴着一个副所长的帽子,既然戴着官帽,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政治运动,且这个运动已经牵涉到所内中人,夏鼐撰文表态,进行斥责就成